想到这里,殷松控制着心底的怒意,很不甘心地问:“苏将军,按照新编军法,我有权就地招募军事志愿者。如果有足够的人员重建3907团,在武器装备的拨付方面,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苏海龙还是平平淡淡的样子。他点点头:“当然可以。基地储备的武器数量很多,可以满足你的要求。”
殷松心里的怒意稍稍放缓。
其实,所有下放到部队的殷家子弟都会遇到类似的情况。如果不是因为前一段时间部队伤亡率居高不下,殷家也不可能如此放肆。重建部队是个繁琐复杂的过程,但是只要有一定数量的老兵和军官协助,倒也没有想象中那么困难。可是,像3907团这样全员战死的情况非常罕见。殷松打定主意————就算只有自己一个人,也要重新拉起一个满编的战斗团。
他什么也没说,朝着苏海龙行了个礼,脸色铁青走出了办公室。
看着被重重关上的房门,苏海龙嘴角浮现一丝讥讽的嘲笑。
现在可不是和平时期。想要重新拉起一支部队,谈何容易。
平民幸存者又不是没脑子的傻瓜,自己管理西北基地就被那帮家伙弄得焦头烂额。殷松这种年轻人虽然家世不错,心怀远大理想,可是在残酷的现实面前,他们其实什么也做不了。
收拢残兵也不是嘴上说说那么简单。从病毒爆发到现在,西北基地从各地收拢的战败军人、警察大概有一千多人。不是所有人都能重新整备成为战士。人人知道经历实战存活的老兵经验丰富,可是他们并不知道,血火残酷的厮杀会对人类思维和精神承受程度造成破坏。各种战场后遗症需要治疗,很多人就算没有被行尸吃掉,也会被残忍可怕的场景反复折磨。以西北基地为例,很多从战场上撤退的士兵,在深夜中往往会发出尖叫。他们从营房里跑出来,在草场上痛哭流涕,嘴里说着意义不明的字句。
总而言之,苏海龙并不看好殷松所谓的“重建”工作。
何况,3907团就算成功重建,也只是成为殷家的私军。天知道他们会把这支军队用在什么地方。现在整个社会秩序全部乱套,得到权力根本不是来自最底层民众的选举。只要有武器,有军队,这就够了。
……
一个星期过去了,暴风雪还是没有终止的迹象。
王林康觉得,接纳李天明团队是个错误选择。如果时光可以倒流,他绝对不会同意这些陌生人进来。
拒绝有用吗?
那个时候,无论答应还是拒绝,他们都不可能改变主意。就像李天明说过的那样:我们需要在这里暂住几天。他的说话口气非常强硬,根本不是商量,而是告诉你,事情就是这样。
香榭丽舍的情况正在悄然发生变化。
村长死了。
他流了很多血,村民也不懂得包扎急救。村长没能撑过第二天晚上,就变成一具失去胳膊的僵硬尸体。
他的老婆和几个儿子把尸体分食一空。就算是自己的丈夫和亲爹,在饥饿面前也毫无情分可讲。我饿了,你死了,把你吃掉是天经地义。
此前在走廊上被杀死的两个村民也被煮熟。
夜里偷车的两个倒霉蛋死者也没有浪费。不知道什么时候,罗宽捆绑在外面路灯杆上的那个家伙也不翼而飞。骤然下降的气温把尸体牢牢冻住,却阻挡不了饥饿村民的疯狂。
郑小月站在房间里,透过半开的窗户缝隙,看见几个村民从楼下的灌木丛里拖出某个物件,挥舞着分量沉重的斧头,朝着上面乱砸。
那是一条被冻住的人腿。惨白的皮肤表面凝着霜花,带有一点点弯曲度。表面的体毛不知道是因为距离太远,还是被冰雪盖住,反正是看不出来。它被冻得很结实,硬邦邦的。几个村民费了很大的力气,才把这条人腿砸开,商量着分好。
整幢大楼里到处弥漫着肉汤的香味。
团队里不少人觉得恶心,可就算关紧房门,那股气味还是会从门缝里钻进来。它仿佛具有实质,忍不住让人想起“同类”两个字。甚至感觉油腻腻的,仿佛钻进自己胃部,又带着各种恶心字句在脑子里徘徊的可怕幽灵。
柳凤萍一直在呕吐。
她从昨天吐到今天。
不是因为怀孕,完全是因为那股在鼻孔和脑子里窜来窜去的熟肉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