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她被几个病人当做肥猪一样推倒在地上的时候,位置就再没有移动过。那些人好像不喜欢她的脑袋,也可能是觉得头上没什么肉。总之,他们留下了那颗布满皱纹,涂抹了大量化妆品,纹着黑漆漆眼线和眉线的脑袋,拖着带血的步伐,朝着楼下走去。
地面上,只留下一个个触目惊心的鲜红脚印。
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血腥,还有恶臭。那些人吃光了苏老太太的身体,把肠子拖得到处都是。因为用力挤压,粪便从肠管里流了出来。雪白的墙壁上洒满血滴和污垢,鲜红、酱黑、浓黄、深绿乍看上去,就像是妄想型精神病人在心理医生指导下画出来的超现实主义作品。
壁橱里的空间很小。
还好郑小月反应灵活,一个病人摇摇晃晃朝着护士站扑过来的时候,她迅速逃走。然后拉开壁橱的门,用最快的速度把里面各种消防器材扔出来,自己和李洁馨钻了进去。
说起来,还是要感谢苏老太太。要不是她在走廊那边出现,以黑胖子帕瓦罗蒂都要彻底拜服的超高音调连声尖叫,那个病人也不会从壁橱前转移注意力,把她当做新鲜美味的午餐。
李洁馨昨天欺骗了郑小月。
郑小月也狠狠踹了她一脚。
这些事情都过去了。逃命的时候,当然要拉她一把。
外面没有人,也没有动静。
透过缝隙,郑小月屏息凝神仔细观察,额头上全是汗水。
苏老太太的脑袋横躺在走廊上。尼玛的,她竟然睁着双眼,还他吗的冲着我眨了眨眼睛。被啃到这种程度居然还活着,郑小月实在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如果不是我见鬼了,那么她就一定是个妖怪!
这是郑小月的理解。
不过,从自己所在的角度望去,苏老太太的脊椎骨还在,肋骨被那些病人扳断了不少。孤零零的一根,就像小时候自己在连环画说岳全传里见过的兵器,某个金兵鞑子坏蛋使用的流星锤。
是啊!我怎么忘记了,我的背包里还有一把刀。
脑子里刚刚冒出这个念头,郑小月就再也遏制不住思维,开始拼命回忆着关于自己背包的所有信息。
我好像是它放在了桌子上?
不,那把刀很重,为了不让别人发现,我刚开始是放在桌子下面的角落里。上午十点钟的时候,护士长检查内情,我又把背包换了个地方想起来了,我带着背包走进了二十二号病房,与病人家属的包挂在一起。
护士当然有存放自己私人物品的柜子。不过,泌尿科住院部的护士长很奇葩,像个中世纪恪守清规戒律的修女。她规定,不得把任何与上班无关的东西带进来。检查卫生内务的时候,甚至连护士们的柜子也要翻看过来。她不准护士们化妆,更不允许擦抹唇膏和腮红。如果不是工作需要,她甚至连手机都不准带。
郑小月也是被逼得没办法,所以才想出了把背包与病人物品放在一起的小花招。
她白净的脸上露出几分苦涩。
报应啊!
当时只想着逃避检查,没想到现在却给自己造成了很大的麻烦。
混乱是从大约二十多钟以前开始的。
电梯门像往常一样伴随着悦耳的“叮咚”声开了。一大群人从里面冲了出来。他们很疯狂,身上的衣服破破烂烂,应该是被很大的力量撕扯过。也不知道为什么他们的衣服为什么那么脏,表面全是血污。每个人嘴里都在流血。不,不是流血,他们正在从嘴里往外喷吐大片血污。其中夹杂着粘液,还有从胃里翻腾出来,尚未消化掉的各种食物。
他们就像是一群刚刚从疯人院里跑出来的暴力型精神病人,不顾一切攻击所有或者的物体。苏老太太成为了第一个目标,更多的疯子冲进病房,那里很快传来凄厉痛苦的惨叫,还有声嘶力竭的求救声。
老虔婆护士长很勇敢。她迅速拨打了报警电话,然后抓起摆在桌子上的搪瓷托盘,又惊又怒地冲着迎面扑来的一个中年男子连声呵斥,然后抓起托盘朝着那人脑袋上拼命乱砸。她的力气很大,男人倒下去的时候,脑袋中间明显凹陷了一条深深的痕迹。可怕的变化使护士长惊慌失措。就在她觉得自己可能是错手杀人的时候,一个头发蓬乱,眼睛里全是血丝的老妇从旁边扑过来,一下就啃断了她的脖子。
病房里的喧嚣混乱渐渐平息,再也没有了惨叫声,也听不见奄奄一息的呻吟。“吧唧吧唧”的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多。就像一大堆可怕的老鼠,正在仓库里无比幸福瓜瓜分着无人监管的粮食。
郑小月紧紧咬住牙,左手用力抱住李洁馨的腰,右手死死捂住她的嘴。忙乱中,李洁馨的护士制服纽扣被扯落了两个,领口敞开得极低,露出大片雪白的乳肉。在郑小月手臂与胳膊的力量束缚下,被挤压出极其诱人的形状,还有无比深邃的沟。
郑小月牢牢记得:那个晚上,刘天明也着这样抱住自己,在耳边轻轻呢喃。
如果有一天,你看到了非常可怕,无比疯狂,超出了正常认知的事情,看到了外表像人,或者是从人类转变而成的吃人怪物,一定要屏住呼吸,尽量不要发出声音。
要记住,它们没有视觉,但是听觉和嗅觉能力远远超过我们。
它们比人类强大,头部是浑身上下唯一的弱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