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可是身为房子主人的责任感依然在何大山体内膨胀。他大步走过去,左手叉着腰,挡在道路中间,义正辞严地指着对方吼道:“喂!你们是干什么的?”
装修工和中年男子面面相觑。过了几秒钟,中年男子首先反应过来,很不高兴地操着本地口音,冲着何大山叫道:“咋个啦?哪样事情?”
何大山被这种反问所激怒,顿时加快了脚步,赶上前去。在门口位置,透过敞开的大门,何大山看见里面还有另外几名装修工,正在测量地面,准备着各种建筑材料。
“哪样事情?你们在我呢房子里面整些哪样?”何大山脸红脖子粗地连声嚷道。
“什么?你呢房子?”
中年男子一时间感觉摸不着头脑。站在那里想了半天,才忽然反应过来,恍然大悟道:“哦!我晓得了,你是这里原来的房东吧?”
何大山没有回答,只是站在那里,脸上怒意未消,心里却隐隐有种不妙的感觉。
“来,来,来,抽根烟!”
中年男子很热情,拿出香烟,发了一支给何大山,又忙着掏出打火机给他点上,笑着说:“我是昨天刚刚挨这套房子买下来。说起来,还是通过中介买呢。我一直认不得你就是房东。这套房子我是买下来自己住,所以今天找人过来看看,重新装修一哈。来,进来喝杯水嘛!”
何大山感觉大脑似乎是被重锤狠狠砸了一下,晕乎乎的。
什么,这房子已经卖掉了?
这,这可是足足一百多万啊!要是再等等,拆迁公司那边开出更好的价钱,说不定还能得到更多。
陈婆……那个该死的贱人!
卖房子这么大的事情,居然也不跟我说一声,不声不响就把房子卖掉了。
尼玛的,就你那种又老又丑的货色,老子愿意上你,也就是看中了你的房子。
现在,他吗的全没了!
中年男人后面又说了些什么,何大山根本没心思听。
他铁青着脸,怒冲冲地转身就走。
有那么几秒钟,何大山真正是产生了想要把陈婆活活捏死的冲动。
不行,得赶紧找到这个不要脸的老婆娘,好好问问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
夜色急速降临。
二十九人民医院的夜晚与平时没有任何分别。随着医院外墙上那尊大型电子挂钟指针朝着午夜不断贴近,周围人流逐渐变得稀少,马路上的车辆不再密集,行驶速度也变得很快。
陈婆坐在地下停尸间办公室里,面前摆着一个饭盒,里面装满了大块切好的生牛肉。她用左手抓起一块,塞进嘴里。一边慢慢咀嚼,一边非常小心吮吸着沾上牛血的手指。
她今天值夜班。
饥饿感似乎随时都在身体里缭绕。
既然要上班,陈婆只能把生肉带到办公室里悄悄进食。她带了三个饭盒的生牛肉,已经吃空了两个,饥饿感却没有减轻多少……显然,这些食物不够,只能在天亮前尽可能的撑住,等到回家以后再说。
上面楼梯传来沉重的脚步声。陈婆有些疑惑,连忙盖起饭盒,拉开面前的抽屉,把这些不能被别人看见的东西塞了进去。她拿起摆在旁边的餐巾纸擦了擦嘴角,确定没有任何破绽,这才朝着身后的椅背慢慢靠下去,脸色平静,与平时没有任何分别。
尽管何大山很愤怒,但他脑子还算清醒。
他知道,这种事情如果在公开场合叫嚷起来,自己根本占不到半点理由。还好,那个该死的贱婆娘今天值夜班,再停尸间那种几乎没人去的地方,自己应该好好跟她谈一谈。
窗户外面,出现了何大山魁梧的身影。
他其实很小心。
从最上层的楼梯开始,何大山就蹑手蹑脚慢慢走下。停尸间办公室的窗户开着,灯光反射映照出陈婆模糊的投影。他看见陈婆在那里吃东西,也看到房间里除了陈婆之外,再也没有别人。
确定了这一点,何大山才放放心心走下来,脚步声自然也就能够让陈婆听见。
尚未等他坐下,陈婆已经张口说道:“你来这里干什么?出去,这里不是你来的地方。”
何大山很恼火,只是努力控制着,没有在脸面上显露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