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母抬头,看着自己的儿子,就好像是看到了他的单纯幼稚,露出一个有些责怪的表情来,“你这孩子,做事情就是不动脑子。”
不等韩少则再说什么,她又说:“那些个笨笨的,你放了她们又会被别人逮回来,改不了的命,倒不如顺顺当当嫁了,村里穷点儿,人却是好的,至少也是个安稳。”
说到末尾,又叹道:“哪一个不是这么过来的,生了孩子就好了,女人么,一辈子还不是指着儿子?”
这样的道理应该是不对的,但,韩少则看到韩母有些怅然的神情,没有再继续说。
下午的时候来了一户人家,交钱给人,早就谈好的谁也没耽搁,三个姑娘中被拉出去的那个死死拽着门框不要走,被邓奶奶把手抠开了,嘴上还说:“好姑娘,知道你是个好的,这是嫁过去当新娘,人家高高大大的个子,不差你什么,以后日子会越过越好的,一过去就怀个大胖小子啊……”
一边哭着一边劝着,就好像是那姑娘哭嫁一样。
韩母站在一旁,跟那家的婆婆说:“这可是个好的,干净身子,你们家可是占大便宜了,现在这样的姑娘可不好找,回去好好□□一下,生个儿子,以后的日子红红火火……”
“可是借了你的吉言了,咱家可是把家底都掏出来了……”
两方言语亲善,就好像不是在谈论买卖,而是正常的婚娶之事一样。
韩少则不忍心看,见到这一幕,再看韩母的笑容,心头多了一层哀意,从受害者到助纣为虐的加害者,这一段路必然是痛苦不堪的。
韩大展主导着这次交易,收来的钱他装起来一部分,分了一些给邓奶奶,回头又给了韩少则一些。
“给我钱做什么?”韩少则不想要。
韩大展嘿嘿一笑:“谢谢你没有把她们放走啊!不然今天了就什么都没了,咱们小韩村的信誉还要坏了。”
韩少则心中一咯噔,没想到昨天的事情韩大展也看到了。
“哥,我是真觉得这行不好,那些人也挺可怜的。”
“是啊,挺可怜的。”韩大展掏出口袋里的钱又数了数,“可怜个屁!”他把票子甩得哗哗作响,“韩少则,你以为你是谁啊?没有她们,你到哪里吃到哪里喝,穿什么又学什么?她们可怜,她们听话点儿有什么可怜的,女人该有的哪个没有?咱们山里的汉子还比城里的小白脸儿中用哩!”
韩大展把票子往口袋里一揣,说:“你要是愿意学习就好好学,少想那么多有的没的,不愿意干这个谁也不逼你,就是别跟我唧唧歪歪的,咱们兄弟我不跟你计较,要是外头人,坏了我生意看我怎么收拾他!”
话中,一股子痞气扑面而来,韩大展可不是什么心慈手软的人,对着女的都下得了手,也不怕好好教育教育弟弟。
“读书,都读成傻子了!”韩大展略带几分不屑地说了一句,扭头撂下一句晚饭不吃了就走了。
晚上,韩父回来吃饭的时候也说起了这件事,没有多少责怪,只是把“财产”说明白了,隔壁那几个,是韩大展的“货物”,韩少则不能动。
哪怕是看不惯也不能动,话里话外还是一个意思,就是“你可以不干,但你不能坏别人的生意”。
韩少则闷闷应声,不好当下就闹,那样只会引人提防,一点儿用没有。
村子里做这行的很多,就算韩家不做也不会改变什么,倒是这时候暴露意图,更容易引起他们的反感,不利于之后的计划。
对于这样的地方,其实最好的办法就是发展,只要发展起来,起码路通顺了,来往都方便了,也不会有那么多困死在山中不得而出的女人了。
但那样的计划耗时太久,在这些时间中,还不知道有多少人会上当受骗来到这个村子。
韩少则一方面心急,一方面又知道着急于事无补,多少有些烦躁,当晚睡不着觉到院子里转悠,听到隔壁有动静,正好救下了企图自杀的姑娘。
“让我死,让我死……”几乎是没有理智的,她拿着瓷片乱划。
韩少则的动作很利落,虽然没有刻意练过,但某些事情还是本能一样,只是身体有些跟不上本能反应,最后手臂还是被划了好大一道口子。
瓷片被磨得很利,马上就有血流出来了。
这边儿动静不小,隔壁的韩父和韩大展也都听到了,过来看到这样子,韩父眉毛一竖就开始骂:“死**,三天不打上房揭瓦!”
不等他动手,韩大展先上去拽着人头发开始抽耳刮子,半点儿没留情,那一声声的,听得韩少则忙叫停。
“回来再收拾她们,先带你弟去看看,打个破伤风什么的。”
韩父说着,拉着韩少则出去,韩母一脸焦急地看着,再看那个脸都被打肿了的姑娘,眼神颇有些恨恨的。
连夜去了卫生所看,好在没什么事儿,不过韩少则还是被就在山下观察了,韩父看着他。
等他再回去就看不到那两个姑娘了,不知道是不是被急着出手了,韩少则不敢多想,住了两天就回了学校,看见救不得还不如不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