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年的仇恨面对那私搭乱建的房屋竟是无处安放,江城那时候的心好像都死了。
如果活着不能报仇,那么他活着还有什么意义吗?
行尸走肉一样回到肃王身边,再也做不来曾经的讨好,有什么意义呢?
肃王何等权势,不可能迁就别人的心情,他很快就厌了那样的江城,到底还是喜欢过的,也没有做得太绝,放了江城离开。
江城却没想到,峰回路转,他竟是在这里碰到了郑家人,自己的亲姐姐,还有……目光落在郑鑫的身上,青年俊秀,倒是不像那个郑有财。
汪氏的鬓边自有白发,她的年龄不轻了,放到别人家当奶奶都是应该的,一张脸上,因为多年的抑郁,尤显苦色,也就愈发显老。
“文举,这是你舅舅,你……”汪氏的目光转向郑鑫,说到此处,才想到郑有财的命案还着落在汪佑伦身上,又看向汪佑伦,眼中又是悲色,哭道:“我为你跟他翻了脸,你倒好,竟是连累了我背上罪名,我知道你恨他,却何至于动手杀人啊……”
汪氏哭诉那一桩往事,后怕涌上心头,泪水后的眼中也透出着怨怼之色,“这可让我们怎么相认啊!你杀了你外甥的亲爹,天啊,这可让我怎么办?”
汪氏哭得悲痛,却还抑制着自己的悲声,不敢大作,只怕被别人听到,这也就让那呜咽之声愈显悲苦。
郑鑫听得也是心酸,再看江城,他的手微微抬起,似乎是想要安慰的意思。
察觉到郑鑫的视线,他微微动容的表情再次冷肃下来,负手身后,挺着胸膛道:“我倒是想亲手杀了他,可惜晚了一步,竟是不能报仇!”
汪氏的哭声并不大,听见这句话,讶然一顿,问:“你,你你这是什么意思?你没杀人,那,那,县令说……”
“那等糊涂官能办什么案!”江城冷嘲着,“不过是找不到元凶胡乱拿人顶缸而已!”
“不是就好,不是就好……”汪氏不理会江城这别扭样子,把话重复了几遍,语气中满是庆幸,又把郑鑫拉到身边儿,“听到了吗?快叫舅舅!”
郑鑫这么大人了,还被当小孩子一样催促,有些不好意思,也有几分不知所措,这剧情说是早有预料,但,面对可能的杀父仇人,就这么一句话,还是嫌疑犯说的就信了?那他这个举人的智商真是……
换个角度想,汪氏与江城的相认也太儿戏,那么两句话就能认还真是血缘的力量了。
郑鑫一犹豫,那边儿江城振袖冷哼:“我可不敢有这样的外甥,再被卖一次怕是都死不回来了!”
汪氏却是一片赤诚,拍了两下郑鑫的后背:“你这孩子,怎么还不叫人!”
郑鑫苦着脸笑了笑,说:“舅舅恕罪,此事如何,总要查证一番。”
江城没说什么,还是冷着一张脸,却也没再走。
郑鑫让人送了饭菜过来,算是请江城在小花厅吃了一顿,酒菜过后,气氛似有缓和。
汪氏不断问江城过往的事,江城耐不住不说,说了又惹得汪氏泪流不止,等到晚间,一双眼已经红肿。
郑鑫怕她坏了眼睛,不准人再哭,让丫鬟扶她去休息了。
江城放下酒杯,看着郑鑫,郑鑫也看着他,说:“我相信母亲不会认错人,至于那个案子,我会继续查的,不是最好,若是……”
“若是怎么样?”江城冷嗤一声,毫不领情。
“若是,自然是官府处置。”郑鑫这般说着,并没有就此放下仇恨的意思,却也没有急切报仇的意思。
江城看着郑鑫,表情有些玩味,这可不像是一个有父仇的人,太冷淡也太镇定了,能和杀父凶嫌同桌吃饭,这般平静,倒像是局外人一样。
郑鑫自然也知道自己这方面表现得不妥,但他也不想为此做出什么“不共戴天”的样子,他对郑有财没什么感情,也懒得做那些掩饰。
他却不知道,因为他这种过于冷情的表现,陈侩其实一直怀疑郑有财之死与他有关。
现在,江城似乎也有了类似的怀疑,想着想着竟是笑了起来,再看郑鑫,也少了些厌恶,终于有一种“这是姐姐的亲子”的感觉了。
“随你。”这样说了一句,江城起身就走,郑鑫让小厮安排对方住在了客房之中。
回房之后,珠姐儿还没睡,她觉得今天婆婆有些奇怪,不□□心,这才一直等着。
郑鑫没有跟她解释太多,这件事还没分明,说了也只是多了一个人纠结。
珠姐儿是传统的古代妇女,以夫为天,并不会违逆丈夫的意思,看他不想说,也就没有再问,让郑鑫松心不少。
次日一早,江城就走了,他走得这般干脆,郑鑫竟是没想到,却也不失为少了一件心事,至少经过昨天,两人不应该是死仇了。
作者有话要说:存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