讲台上戴着金丝边眼镜的老外干咳了两声,薄弈只得转过头去,生生咽下到嘴边的“无聊”二字。
姚夏也暂时放下手中的书,装起好学生。但没过多久,便又凑过来。
“你也没有女朋友,刚好我也没有男朋友,眼看着就光棍节了,不如我们凑一对吧?”
薄弈眉心深陷,“姚夏!”
全班同学都循着声音看向他们,姚夏却都不在意,反而有些喜出望外,“你记得我的名字了?”
平生第一次,薄弈被老师赶出了教室。也是当天薄弈给姚夏下了最后通牒,来听课可以,但绝不能打扰他上课。
而后,她还是会来陪他上课,还是会说光棍节的事,只是上课再不敢随便说话,都是在中午吃饭才会说。
时间久了,他竟在不知不觉中养成一种习惯,似乎他身边就该有她一个位置。有次她有课没来,卫斯就坐在他旁边。
“看你的书。”
话一出口,薄弈和望着窗外发呆的卫斯皆是一怔。
那时,他才知,习惯真是一种可怕的东西。
光棍节前一天晚上,姚夏拉着他的衣袖,死活不让他回宿舍。
“学长,明天就是光棍节了。”姚夏可怜兮兮地看着他。
“我知道。”薄弈想要抽出胳膊,奈何袖口被她揪得紧,也只得站在原地。
软磨硬泡都没用,姚夏就换了路子。
“学长,明天可以占用你一天时间吗?就一天!”姚夏见他面露难色,立马改口,“半天!”
薄弈眉心微蹙,“干什么?”
“我跟姐们儿打了赌,如果我光棍节之前脱不了单,明天要喝一整瓶威士忌。我喝不了那么多——”姚夏拉着他的衣袖哼唧。
“好。”
“真的?!你答应了?”姚夏瞬间精神抖擞。
薄弈颇为无奈地点了点头,下一刻便被姚夏紧紧抱了一下。隔着层层毛衣外套,他仿佛感觉到她身上所特有的温暖。
“谢谢学长!”姚夏松开他,几步蹦下台阶,却又突然跑回来塞了个纸袋子在他手里,笑得阳光灿烂,“送给你,既然光棍节不过了,就当做圣诞拿礼物好了。”
她走后很久,他都怔在原地。骨节分明的手伸进纸袋中,握在手中的是一条手织的咖色围巾,柔软温暖。
当时,他只以为自己是因为那一瓶威士忌,才答应的她,现在想想也不尽然那般。
第二天,薄弈按时赴约,见到姚夏口中的姐们儿——余晴和三个英国女孩,跟着她们去了酒吧。
姚夏全程挽着他,自然得就像是他们在一起很久了般。
一群人无聊,说要玩摇骰子。薄弈虽然智商够用,但毕竟没玩过,开始输了两把,三个英国女孩吵着让他喝酒,他杯子还没碰到,都被姚夏眼疾手快抢去喝了个精光。
那时,他不喝酒,姚夏也确实是没什么酒量。两杯酒下肚,整个人就开始发飘。那几个女孩还要继续玩,没一个管姚夏死活,最后还是薄弈背着她回的学校。
十一月中的夜晚,他后背躺着个人,竟不觉得有多冷。
“自己不会喝,挡什么酒?”
彼时,姚夏醉得像一滩烂泥般软趴趴地趴在他后背上,闻言却模糊不清地回应着,“你不喝酒啊,不能让你喝……我可以,我喝……”
他也不知道是该说她傻还是该说她仗义。
没走上几步,姚夏迷迷糊糊中突然笑出声音。
“其实……我第一次看见你,就喜欢上你了……”
薄弈闻言微怔,“为什么?”
“因为你帅啊——”姚夏嘿嘿一笑,“智商也高,基因好,后代肯定优良都不用愁的……”
到现在他也不明白,当时不过20岁的姚夏,想着基因好,后代的问题到底是因为有先见之明,还是纯属于想得太多。
后面的事,他记不太清,他只记得,舍友把她拉过去之前,她死死抱着他的脖子,踮起脚在他脸上狠狠嘬了一口。
临走了,还朝他深鞠一躬,说什么大恩大德永生难忘。
结果第二天,姚夏就把这些事都忘得一干二净。被占了便宜的他,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她大概是他遇见的最特别的女生,也是唯一一个。
不过,真正有想和她走下去的冲动,还是因为他临毕业前笔记本电脑丢失,毕业论文要全部重写,她每天都会陪他在图书馆里熬到凌晨两、三点,帮他找相关书籍和资料,陪他度过了当时最难熬的日子。或许这便是患难见真情的意义所在。他每次劝她回去休息,她都笑称自己是铁打的身体,熬不坏。就这样熬了大半个月,她所谓铁打的身体,终于还是在他毕业典礼前两天病倒了。
他或许永远也忘不了,在他拿到学位证后,姚夏扯着因为重感冒而极度沙哑的嗓子当着全场人的面,喊着毕业就要嫁给他。
下课铃声将两人惊回神来。
“走吧,改天再练。”薄司寒想要拉过她的手,却见她先一步伸出手来,嘴角隐有笑意。
“薄学长,可以认识一下吗?姚夏,姚明的姚,夏天的夏。”
原来,想到那段曾经的人,不只是他一个。
薄司寒禁不住浅笑出声,抬手揉了揉她的刘海,随后握住她的手,“薄司寒,姚夏的——丈夫。”
最后两个字他只是对了口型,她却瞬间会意,嘴角有笑意蔓延开来。下一刻,她按着他的肩膀,像只猴一样跳上他的后背。
“走吧,带我回家。”姚夏凑到他耳边,抿着唇轻声唤了句,“老公。”
暖意自胸口处蔓延开来。
“抱紧了。”薄司寒嘴角笑纹渐深,打手扶住她的双|腿,朝门口迈开步子。
他始终认为,他们能走到今天,全要感谢她曾经容忍了那么冷漠的自己。而现在,该是他包容她的时候,他可以包容她的一切,也会将她的好照单全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