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反,现在在外人的心里,护国公已经成为了一个以庶压嫡的老糊涂,而护国公夫人也被许多人看不起,因为她当了这么多年的国公夫人,却连自己唯一的儿子都保不住,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被自己的丈夫送到军营里去任意磋磨。
“而且,以前在不知道自己身世的时候,我还可以坦然面对大哥被你们送去军营磨练的事实——毕竟他确实伤害了我和拾娘,但是现在不行了,爹,因为我没办法再像从前一样,理直气壮的接受你的保护,接受这本就不属于我的一切……归根结底,我才是这个家的闯入者,才是应该离开的那个人。”
原承锐在说这些话的时候,脸上的表情十分的认真认真的,让护国公夫妇清楚的明白他并不是在故意拿乔,而是真心诚意的想着要把不属于自己的东西重新交还到原承铮手上去。
护国公夫人一直都是一个眼睛里掺不得沙子的人,丈夫的背叛,让她险些痛不欲生的没有办法活下去。
如果不是当年的那场意外,她也不会彻底看开,彻底放手。但即便如此,她对原承锐和他那个亲娘的恨意也一直都深深地根植在她的心底深处,尽管这么多年过去了,也不曾有过片刻释怀。
如今看着拾娘的面子上,她好不容易说服自己要忘记对原承锐的迁怒和仇恨——不管怎么说,他当年都是一个无辜懵懂的小婴儿——高高兴兴的见证着他们小俩口的日子越过越好,原承锐却当着她的面用一种已经确定的语气问她的丈夫:他的亲生父母究竟是什么人。
护国公夫人只觉得眼前一阵天旋地转。
她几乎不敢相信自己耳朵里听到的事实。
如果一切当真如原承锐所说的那样,他并不是她的丈夫所出,那么她的丈夫当年为什么要这样做?又为什么要执意要把那个女人给纳入国公府来,让她和承锐成为这满京城的笑柄?
护国公夫人想不通。
她唯一能够做的就是睁着一双,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泛着水雾的眼睛,死死地盯住护国公不放。
她需要一个答案!
一个只有护国公亲口才能够给出的答案。
这些年来,护国公一直都盼望着原承锐的脑子能够早一点变得清明起来,可是当原承锐的脑子真的变得清明起来以后,他又陡然生出了一种对方还不如继续像从前那样傻着好的感觉。
“承锐,我不知道你从哪里听了别人的鬼话,觉得自己不是我的儿子……”
护国公满脸温情脉脉的看着原承锐,那表情看得一直被护国公夫人搂在怀里的陆拾遗都觉得不是一般的肉麻。
“我唯一能够告诉你的就是,你确实是我的亲骨肉,在我的心里,这世上再没有谁能够比得上你的一根寒毛。”
“我相信这世上绝对没有人能够比得上我在你心里的地位,但是我也很肯定我确实不是你的亲生儿子,爹,正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你仔细回想一下我们平时相处时的情景,你觉得那真的像一对父子吗?”
原承锐再次发出了一声长叹,望着护国公的眼神,也如同在望着一个不懂事的孩子一般。
护国公脸上的表情青一阵红一阵的。
即便他不去回想,他也知道他以前对待原承锐的方式确实不像是一个真正的父亲在对待自己的儿子那样嬉笑怒骂皆由本心。
不过这也不能怪他,因为长大后的原承锐那双眼睛实在是太像他的亲生父亲,他的老主子了。
就算他有时候想要在原承锐的面前拿捏一下自己作为父亲的架子,可是在看到那双眼睛以后,他依然会不受控制的,整个人都萎靡了下去。
他手中的那位老主子之所以在废了这么多年以后还有那么多追随者死心塌地的簇拥在他身边想要辅佐他重新来过,就因为他身上那股让人几乎要为之惊叹的人格魅力和那双不怒自威的眼睛。
以前,原承锐痴痴傻傻的对什么都懵懵懂懂,那双眼睛的魔力自然大打折扣,但是今时不同往日。
现如今脑子已经恢复正常的原承锐只消漫不经心的随意瞥他一眼,就能够让他的心条件反射地提到嗓子眼,开始在心里仔细斟酌自己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护国公几乎可以断定,原承锐之所以会这么确信他不是他的亲生父亲,就是因为他这段时间的表现实在是有些大失常态了。
心中充满苦涩的护国公抚须喟叹一声,“我还以为这个秘密我会一直带到棺材里去呢。”
他深深地望了原承锐一眼。
“承锐,你的敏慧真的是像极了你的父王……父亲。如果你当真想要知道自己的身世的话,那就和我一起来书房吧,等到那里,我会把所有你想知道的一切都毫无保留的通通告诉给你知道。”
护国公一边说一边站起身来,护国公夫人见状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冲动,居然一把拽住了护国公的袖子。
“公爷,作为你的枕边人,你是不是也应该给我一个交代?”
护国公因为护国公夫人说的话,面上的表情颇有几分触动,他沉默片刻,看着对方脸上难以掩饰的狐疑和困惑,又是一声长叹道:“夫人,知道太多对你没好处,有时候人还是要难得糊涂一些的好。”
“可是在这件事上,我却永远都没有办法做到难得糊涂。”护国公夫人眼睛睁得大大的看着护国公一字一顿地说道。
本来心里就糟糕得很的护国公在听的护国公夫人的这句话以后,干脆送了她四个字,就面无表情的带着原承锐拂袖而去了。
他说的是不可理喻。
“不可理喻……哈哈哈哈……不可理喻……”
护国公夫人宛若痴傻一样的重复着护国公最后说过的那四个字,眼泪顺着她的腮帮子无声的流了下来。
“我不是一个好母亲,”护国公夫人牛头不对马嘴的说道。“这些年来,其实我一直都知道承铮心里有多痛苦,但是我总是做出一副视而不见的样子,放任他在对父爱的求而不得中,变本加厉的折磨着自己。”
护国公夫人又像是对陆拾遗说又像是对她自己说的一样,眼神空洞无比的望着屋子里的一处角落怔怔出神。
“每次我看着承铮自我折磨的时候,心里总是会生出一种很痛快的情绪,因为承铮的身体里流的不只有我的血,还有他的……”
在说到这里的时候,护国公夫人满脸凄酸的勾了勾嘴角。
“我满心以为总有一天,他会看到承铮的好,会被承铮打动,会一碗水端平的做一个真正合格的好父亲,毕竟承铮那个行事越来越偏激傻孩子一直都在很努力的讨好他,很努力的想要得到他的认可……”
“娘,别哭,你别哭,你哭了拾娘心里也很不好受……”陆拾遗脸上表情很是心疼地给护国公夫人擦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夺眶而出的眼泪。
护国公夫人在听了陆拾遗的话以后,忍不住把她抱得更紧了。
她满脸苦笑地说:“拾娘,我怎么说也是他明媒正娶,八抬大轿迎回来的正妻,他有什么惊天大秘密不能和我说的?如果他当年能够对我坦诚以待,我们夫妻又怎会走到今日这个地步?承铮又怎么会偏激成现在这副模样?”
护国公夫人在说到这里的时候,眼睛里既有泪光璀璨又有寒光闪烁,“拾娘,我不会原谅他的,我这一生都不会原谅他的!”
在护国公夫人为原承锐今日所戳穿的这个秘密而魂不守舍的时候,满脸凝重的护国公已经带着原承锐回到了他们经常呆着的书房里。
他脸上表情颇有几分无奈之色的看着原承锐问道:“真的要搬出去吗?就算你明知道爹有多么舍不得你,你也要搬出去吗?”
“是的爹,”原承锐毫不犹豫的说道:“我不能再留在府里,给您添麻烦了。”
“可是对爹来说,你从来就不是爹的麻烦。”护国公声音有些沙哑的说:“爹很高兴能够和你做这么些年父子,这是爹毕生的荣幸。”
虽然原承锐已经从护国公平时的言行举止中察觉他亲生父母的身份地位很可能不低,但是,他还是被护国公语气里所透露出来的讯息给惊吓到了。
他所附体的这具原身的双亲,身份到底要尊贵到怎样一种程度,才会让祖辈世袭罔替的护国公说出这样的话来?
心中好奇更甚的原承锐脸上表情很是郑重的看着护国公再次问道:“爹,我的亲生父母到底是谁?”
护国公长叹一声,再也没有丝毫推诿的说出了一个让原承锐整个人都如同被雷劈一样的尊称出来。
他瞠目结舌的看着护国公,很长时间都没能找回自己离家出走的声音。
“承锐,你是一个好孩子,才会在察觉到不对劲以后,一门心思的为我为你大哥考虑,但是,作为照顾了你这么多年的养父,我也十分关心着你的安危。”
护国公慈爱地摸了摸原承锐的头。
“你的身份实在是太过敏感,以前呆在国公府里,头上又顶着一个痴傻的名声,才没有人把注意力放到你的身上,但是,等到你从这里走出去后,你能想象你将面临着怎样的狂风暴雨吗?你又该如何保护直到现在为人处事还像个孩子一样懵懵懂懂的拾娘呢?”
整个人都仿佛被护国公的话给震傻了的原承锐在原地呆立了半晌后,豁然抬头,用一种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声音问道:“爹,您能想办法让我和他见上一面吗?我知道您一定有门路的,对不对?”
护国公看着原承锐那双充满着不容辩驳的眼睛,不由得再次长叹了一口气,脸上表情很是无奈的回道:“爹确实有办法能够让你们见上一面,不过这里面有一个很重要的前提,那就是他也愿意见你。”
作者有话要说:每逢大事有静气,不信今时无古贤!
祝盼所有考生一举夺魁,鱼跃龙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