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不知怎的,江涵竟没遗传到父母半点儿的基因,他从小极不喜欢药味儿,倒是对金融很感兴趣,去年便回了国,在江氏帮着苏皖韵一同管理公司。
他怎么,会突然给她打电话?
蒋佳然愣了半晌,才接通电话。
“喂。”
“蒋小姐,是我,江涵。”电话那端的声音很温和,同他这个人一样,虽然江涵没有从医,但到底自小在医药世家的环境里长大,浑身一股谦谦君子的气质,倒是像极了医生。
蒋佳然说:“我知道,怎么突然给我打电话。”
江涵说:“阿衍的事,我知道了,你告诉我,你现在在那里?”
他怎么也是江衍的哥哥,知道这事不奇怪。
蒋佳然看了看四周,荒无人烟,风尘滚滚,两边亦是只有不知名的树。
她根本不知道这是哪里。
她抿唇,如实回答:“我不知道。”
“手机里微信给我发定位过来。”
“哦,好。”
蒋佳然打开微信,联系人里翻了一通,竟不知哪个是江涵。
她甚至不记得她和江涵什么时候互加了微信,好像是有一年年底,那年她十八,来江衍家里找他,意外看到了江涵,那天离开前,江涵问了她微信,她想着是江衍的哥哥,便随口告诉了他。
可她印象里是从未和江涵说过话的。
如果要说他们开始有交集,应当也就是自江涵从国外回来后,江涵照顾过她不少生意,也在一次酒会上替她解过围。
他们之间,仅此为止。
她啧了一声,只能再一次给江涵把电话拨回去。
“怎么?”江涵问。
“你在微信上给我发个消息,我不知道哪个是你......”
“......”
很快,江涵发过信息来,但这里信号不太好,隔了约莫五分钟,才收到。
是一串省略号。
她扫一眼,找到定位,给江涵发了过去。
又过几分钟,她收到江涵的回信——好了,我知道了。
她不知道的是,江涵还有另外一个爱好,爬山。
他自小在纽约长大,纽约大大小小的山都爬过,当蒋佳然发过信息来,他一眼便认出,那山是断崖山。
断崖断崖,是为绝壁。
也就是说,那里是一座没有后路的悬崖。
他只看一眼,收了手机,动身出发。
越往上走,信号越差,最后,手机彻底没信号了。
路很陡,而且坑坑洼洼,车子来回颠簸,颠的人胃里一阵翻涌。
蒋佳然索性躺在后座上闭目养神。
不知过了多久,车子猛地往前一冲,停了下来。
她没睡着,捂着不舒服的胃茫然的坐起身来:“到了。”
“没路了。”那人的声音听起来很紧张,他往后一扫:“小姐,你快下车吧!”
“给你钱。”蒋佳然拿起包,正要从里面往出掏钱。
那人急冲冲的道:“不用了!快下车!”
前方传来脚步声,像是鞋底踩在沙砾上的声音,特别的粗砺,蒋佳然抬眸。
这两人她认得,是昨天那四个人里的其中两个。
他们目光不善的盯着这辆车。
蒋佳然明白司机为什么这样害怕了,因为他们的腰间别了手枪,枪身在阳光下铮亮无比。
她停下手上的动作,打开车门,下车。
不过一个眨眼的瞬间。
司机调转车头,踩下油门,逃命似得往山下开,车后扬起一阵尘土。
蒋佳然看着那喷着黑漆漆车尾气的车屁股消失在视线里,转过头来,同那两人直视。
那两人也看着她。
空气里霎时涌起一股剑拔弩张的火药味儿。
几秒后,她率先往前走。
那两人立刻朝她围过来,他们把自己的十指扣在一起,来回松动,指关节被按的咔咔响。
就在他们出手的最后一瞬,蒋佳然从口袋里掏出了结婚证:“我是你们老板的妻子,谁敢动我。”
她的眼天生清冷,这么扫视着人的时候,有一种莫名的气场。
那两人对视一眼,朝她伸出手。
她把手里的结婚证递过去。
两人翻开仔细看了一番,扔回她怀里。
他们去一旁给蒋南打电话。
蒋佳然意欲趁此空档去前方一探究竟。
那里停着一辆黑色的车,就在崖边,江衍就在那辆车里。
今天,她一定要带他走。
可她的手臂紧紧的被其中一人攥住了。
她的力气在这些满身腱子肉的人面前小的可怜,她试图挣脱,只换来那人一记警告的眼神。
这通电话没打通。
那人放了手机,将她拽到一处空地。
她挣脱不成,张嘴去咬那两人。
那两人介于她的身份,不敢伤她,只得松开了手。
蒋佳然转身就朝着崖边跑去。
风特别大,吹在人脸上跟刀子似得,划的脸都疼。
没跑几步,蒋佳然给拽了回去。
这次,那两人没有纵容她,从车里找了绳子给她捆了个结结实实。
“你们这么对我不怕我跟蒋南告状?”她试图去刺激那两个人。
可刺激法对两人显然没有作用。
他们看都没看她一眼,将她放在一块儿石头边,朝着那辆黑车走去。
要动手了?
蒋佳然手脚并用挣扎着想要站起身来,可手腕磨破了皮,她都没站起来。
她躺在那里,眼泪不停的往下掉,她朝着那两人嘶吼:“停下!”
可她的声音那样的薄弱,一出口,就被湮灭在呼啸而来的风里。
她眼睁睁的看着那两人把车往前一踹,车身猛地往前下滑去,可没完全滑下去,那两人拽住了系在后备箱上的绳索。
车子三分之一悬在半空中,摇摇欲坠。
那两人捡了石头堵在车轮胎下,卡住车子。
再松开绳索。
车子不动了。
却是最危险的姿态。
他们要做什么?
蒋佳然忘记了掉眼泪,她惊魂未定的看着那两人缓缓走过来。
那两人没看她,他们同她擦身而过,径直朝着山下走,不远处,还停了一辆黑车。
他们要走了?
把江衍扔在这里活活饿死?
不,一定没有这么简单。
她仰着头问两人:“你们不杀他?”
那两人脚步一顿,回过头来,像是想起什么似得,俯下身,抱起她:“嫂子,冒犯了。”
蒋佳然被他们抱着离开,视线里,那辆载着江衍的黑车越来越小。
“放开我!”蒋佳然声嘶力竭。
可那人的臂膀格外有力,任凭她再怎么折腾,都无法撼动一丝一毫。
须臾,她静了下来。
“如果你们再往前走一步,我就咬舌自尽。”她仰着头,神色认真。
那男人垂眸看她一眼,只当是个笑话,继续往前走。
只一秒,蒋佳然狠狠咬住了自己的舌头,在男人惊诧的目光里,一行血液顺着她唇角流下来。
她自然不会真的死,她只想要拖延时间。
明明很疼,可她只是微微蹙了眉。
她断断续续的道:“把我......放下。”
男人愣了一瞬,到底是停下了脚步。
“回去。”蒋佳然额角已经渗出密密麻麻的汗。
“你需要立刻止血。”男人道。
“回去。”
蒋佳然出乎意料的的固执。
男人没辙,他看着她:“不能回去,那车马上就要爆炸了。”
爆炸......
原来蒋南留了这么一手。
所有的致死方式里,这是最狠的一种,单单的爆炸和坠崖未必会杀死一个人,但爆炸和坠崖加起来,这人几乎再无生还可能。
她问:“大概还有多少时间?”
“十几分钟。”
足够了。
苏皖韵的人和江涵应该快到了。
只要有一线生机,她都不会放弃。
她抬眸看那人:“你们把我放下,你们走。”
“何必呢?你的人不会再来了。”
“什么意思?”
“他们走的另一条路上有埋伏。”
不只是疼得还是什么缘故,蒋佳然面色又白了几分。
风声猎猎,她看着那辆随时可能坠下悬崖的黑车,眼里渐渐漫过一层泪水。
此时,一道汽车轰鸣声由远及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