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千寻轻轻的摇头,头皮一阵发麻,此刻的鬼逸,就像是个蛮不讲理的孩子,全然不似他一概留给她的印象。
这要是换了平时,慕宥宸估摸着早就一拳头打过去了,他怎容得一个样样不俗的男子,将他视若无物,这般挑衅。
唯独今日,他无能为力,也不愿与鬼逸为难,就算他们相处时日尚短,他也深知,鬼逸不会是那种胡搅蛮缠的人,不论对何人何事,他都不会。
遂,他只是轻握着沐千寻的肩膀,淡然一笑,可其间的意思,已经很明了了,他不会将沐千寻留下,沐千寻也不会留下。
暗卫们面面相觑,却是不敢放肆的将目光放在沐千寻身上,不然事后,慕宥宸能用眼神将他们给凌迟了。
“你这又是何必呢,我以为我说的已经很明白了,我念你的情义,却是不可能这样来还。”
沐千寻反手抓着慕宥宸搭在她肩上的手,并非刻意做给鬼逸看,而是自然而然,习惯使然。
那轻柔平静的语气,一脸的坦然无奈,实实在在的灼伤了鬼逸的眼,掩起来的情绪,在那一刻崩塌了。
慌乱的眯起眼,盯着沐千寻看了好久,到如今,沐千寻身上的衣衫,束发的发冠,还都是他的,若是能一直如此下去该多好,可惜啊,只能是臆想了。
松开紧握的双手,亦是松开了紧绷着的心,对不可能的事抓着不放,着实不是智者所为,冲沐千寻招招手:
“不过来,我放你走。”
沐千寻回头望了慕宥宸一眼,四目相对,默契了然,一步步朝着鬼逸走去,对鬼逸,她真没什么好怕的,能下手的时候,他都一直没下手。
“这个,你拿着,你所谋之事,并非你带着的几个人就能成事的,少不了大批的杀手。
可一般的杀手,是不会随着你去刺杀那个尊贵之人的,没人愿意白白送死,这些你可明白?”
沐千寻微微一怔,鬼逸那消瘦僵硬的指节,已然扣着她的手腕,将一枚温润小巧的暖玉塞进了她的手心。
低下头,望着手中褐色微紫,中心透着一点红的暖玉,浅绿的流苏,还带着鬼逸手心暖暖的温度。
迷茫的望着鬼逸,不知所以,有些摸不准,他的本意,究竟是想把她留下,还是想把这玉给她。
“看什么看!这世上恨赫连锐绝的又不只你一人,你以为他当年坐上那至尊之位,手上沾染的鲜血会少吗?
谁也不是天生就愿意做杀手的,总会有人愿意帮你的,至于这玉怎么用,就不用我教你了吧,怎么雇佣杀手,就是你自己的事了。”
鬼逸要年长她几岁,赫连锐绝登位之时,鬼逸的确是已经出生了,又是自小生在这青葛部落。
跟怪神医有所牵连,自己本身又是个神通广大的,知晓一些辛秘之事,也不足为奇,这一枚玉佩,的确是解决了她的燃眉之急。
可是这样一来,她亏欠鬼逸的,岂不是就更多了,真的是还不清了,但这玉佩,她还真舍不得还给鬼逸,比起对鬼逸的愧疚,她更想置赫连锐绝于死地!
平整的眉心,一点点蹙成一个紧紧的疙瘩,喃喃到:
“我该要怎么还你啊!”
趁着她失神之际,鬼逸伸手,猛的将她拥进怀里,紧紧的,紧紧的抱着她,尖瘦的下巴抵在她肩上,长长的叹了口气,唇覆在她耳边,语气温柔入心:
“本就没想过要你还什么,都是我心甘情愿,这一抱,就当还我了。
记得,记得我这个人,记得我的真心,忘记我的无理,就这样别过,有缘自会再见,走吧。”
抱她抱的突兀,松手松的利索,扭头就走,她甚至没看见他脸上最后的神情。
僵硬的站在原地,一直看着鬼逸进了屋子,反手关了屋门,平静的,就好似鬼逸根本没曾出过那个屋子一般。
心里闷闷的,捏着玉佩,蒙上水雾的双眸,五味杂陈,她感激,感激鬼逸的放手,感激鬼逸为她,为他们所做的一切。
原来,萍水相逢也可以这么刻骨铭心,她想,她还不了鬼逸什么了,不过,她不会忘了他的,莫名出现在她生命里的过客。
世事,本就不是付出了就会有回报,不是你付注了真心,就一定会换来真心。
没有什么事是理所应当的,心甘情愿,就要无怨无悔,计较再多,都是在跟自己过不去罢了。
不是你的,终究不是你的,就算你争的头破血流,遍体鳞伤,也仍不是你的,只是世人,往往看不清这点,恰巧,鬼逸看明白了而已。
鬼逸的怀抱不同于慕宥宸,瞧着瘦,实则更瘦,瘦的浑身都是骨头,这便是鬼逸的那个拥抱,给沐千寻唯一的感觉。
一路上,慕宥宸一直牵着沐千寻的手,由紧变松,一直未曾言语,面上的阴沉缓缓的消散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