浴缸里的清水很快就被弄脏,被她身上的血迹染脏。
很好,他看到她脸上的伤口已基本愈合,心里才稍微觉得好过一些。吸血鬼,是多么可怕的生物,或许老皮条说的没错,这就是涅莽人痛恨吸血鬼的原因,因为处理的不及时或不够快,吸血鬼很难死,他们有自行愈合的能力。所以除了银器,就应该快速送他们去死,让他们来不及愈合而死亡。
汎尘放下毛巾,将夕瑶的手放在浴缸边缘,他没有说话,只是看了看她泛红的十指,伤口太深,还没有完全愈合。他打开花洒,清洗她头发上的血迹,或许她就这样安静地不要动,像个洋娃娃一样就好,因为她总是不听话,做出让他生气的事,说出让人伤心的话,还有不许人拒绝的任性。
他按了下浴缸底部的金属按钮,放掉了水,房子里只有水流的声音,没有说话人的声音。他替她吹干了头发,他站起身,取了一块浴巾裹在她身上,带她走进卧室。
他放下一件干净的衣服,出了卧室,带上了门。
夕瑶看着自己的手指,骨头需要很长一段时间才能重新长出来吧。她觉得疼的地方不再是手指,而是心脏,那么外面那个少年呢?他的心脏会有多疼呢?
夕瑶脱下湿衣服,换上汎尘留下的衣服,是他的衣服,盖住了夕瑶的大腿,她不知道他在人类世界待了多久,但她知道他似乎已适应这里的生活,比她都要适应。
夕瑶爬上了床,她侧身抱着柔软的被子,看着落地窗外的天空,今天是圣诞节。在几个小时前,她以为每年的圣诞节都会成为她的忌日,但是不会有人祭拜她。
夕瑶的脸藏进被子里,她小声抽泣,不敢发出太大的声音。她不明白自己上辈子做了什么好事,会遇到这样一个人;她不理解,如此糟糕的她,他为什么没有放弃她,难道还是因为那个爱的诅咒吗?
夕瑶不知道哭了多久,她很久没有躺在一张像样的床上,没有盖上一床正常的被子,没有安安心心地睡过一个觉。从离开英癸高中以后,她每天都过得很忙碌,每个夜晚都过得很仓促。
汎尘左手虎口处的图纹活跃地游动,是谁的梦境如此不安?他起身再次走进卧室,见她不安地闭着眼睛,睫毛颤抖。
灵剑在切开手心之后再次消失不见,他的手指小心地撑开她的嘴巴,血液滴在她的唇上,滴在撑着的手指上,也滴进她不安而渴望的喉咙里。
他的脸上没有多余的情绪,他做惯了这样的事,早就习以为常。他可以一次次救她,一次次保护她,一次次将她从死亡的边缘拉回,但他始终无法拯救她的灵魂。
从夕瑶和亚炽牵扯不清开始,汎尘已不确定他是否还爱着她,或许他只是不愿意承认,不愿意面对这样的事,那一次次的原谅从来都没有得到她的觉醒。
他继续坚持他爱的理念,继续愚蠢地守护她;她继续莽莽撞撞地做着伤害他的事,她的谎言太多,多得连她的梦境也全是谎言。
或许那不是谎言,她只是自己都理不清自己的思绪,搞不懂自己,她的迷茫过于厚重,特别是对亚炽的时候。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汎尘不再想杀亚炽,他知道,亚炽或许就是夕瑶唯一的希望,是替他继续爱她的那个人。
这场爱情太滑稽,太可笑,像极了一场接力赛,汎尘这一段却是最尴尬的一段,在最中间,没有开始的希望,没有结束的展望,但他比谁都爱的深,爱得令人心碎。
鲜红的血液,落地窗外的天空暗了下来,飘起了鹅毛大雪。楼层太高,听不见街道上喧闹而喜庆的声音。谁家放着圣诞的歌,谁家的餐桌上摆满了盛宴,谁家的地板上堆满了礼物,谁家的圣诞树更高更漂亮,谁家的门上挂在圣诞花环,谁家的窗上贴着圣诞的装饰品。
汎尘收回手,擦掉夕瑶唇上的血渍,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走出了卧室。
当人们看着天空里飘落的白雪,欢天喜地的时候,只有汎尘的心情和天空上的乌云一样,是压抑的,是沉闷的。
汎尘回到客厅,坐在沙发上,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包括一直跟在他身边的吉宝,没有人慰问他,累不累,需不需要停下脚步休息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