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若都晕了,这次内侍没有再犹豫,直接用上了内力加快脚步。
申公虞抬脚就要跟着跑起来,他毕竟才五岁,腿短得可怜,这会只是两个呼吸间那内侍已经距离他快五米的距离了。
申公虞抬脚,猛的想起来,转头再没有一点温度,“把那狗奴才送到太后那去,那今日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向太后禀明。”申公虞站定身子,双手背到身后,面容眼眸里的焦急退得一干二净,只是冰冷的吩咐,“还有那狗奴才方才往衣袖里藏的什么,让太后着人查看。”
清若身边的另外三个人都跟着走了,剩下方才踢管事的那个宫女,申公虞看着想要吩咐,却不知道名字,轻轻蹙了蹙眉。
那宫女还站在晕倒被捆起来的管事身后,单膝跪地朝申公虞请示,“奴婢雨夕恳请陛下恩典随这刁奴一起去慈宁宫找太后定夺。”
申公虞点了点头,而后转向身后的常青吩咐,“那就你和雨夕带着人去母后那,朕先去看看皇姐。这奴才的事你让太后定论。”
常青青白着一张脸,一直低着头,申公虞话说完便弯腰领命,“是,奴才遵旨。”
奴才两个字,他说得比往常都要慢而认真。
申公虞眸底的厉光一闪而过,没有再说话,直接带着身后浩浩荡荡一群宫人转身走了。
如果说清若提起他义父时常青还有些不确定,那么到这一刻,常青已经百分之百的肯定,这申公清若可不是个从佛寺出来的慈悲公主,而是头披着□□修着禅修却吃人啃骨的恶狼。
他在宫里这么多年,见过也自己参与经历过很多‘辛密’,但凡涉及到辛密这样的字眼,总是脱不开人命、利益与见不得光。
最后的结果无非都是成王败寇,这宫里的纷争血腥他都习惯了,也不怕。
但是,这一切的前提是放在不能见光的地方,就如同这皇宫也好,后宫也好,一直以来的隐形规则中。
可是申公清若,这一天,折了他一名手下,折了太后一名手下。
哦,那人现在还没发落,太后的人,太后肯定要保。
呵呵,别天真了,太后是握着实权捏着生杀大权,也正是因为这样,背地里她可以肆无忌惮无所顾忌,但是明面上,她必须是最遵守游戏规则那一个。
今日清若的事这几百双眼睛看着,那马好好的突然惊了肯定有鬼,而这一切现在都已经认定了那管事,都不用想,常青就知道一会在慈宁宫那管事袖子里会掏出什么‘好东西’来。
一个奴才,企图谋害陛下一母同胞的公主。
太后想偏袒,也不是不可以,当然可以,管事多年功劳苦劳都有,一时鬼迷心窍给他留个全尸,已经是天大的偏护了。
不然呢?不是五马分尸,千刀万剐太后以后若是遭了宫人的毒害可别到处声张要人死,更别说以后有别的贵人想挑战她权威的时候。
这就是皇宫的游戏规则,只要见了光,就只能这样一点一滴刻板着模板来。
而申公清若,脱出这个规则了。
今天一整天,她过的是明明晃晃的路子,端的是慈悲为怀的佛家之心,摆的是事件的发展从来都没有她的影响,而她,只是站在高处,像是提着一根根透明的丝线,绑着一个个皇宫里的人偶,给他们摆好位置,自己无悲无喜,看一出人生生死大戏。
大戏落幕之后,又与她何干?
这一点,她占的第一段是血统身份,奴才,和贵人,中间永远隔着半个生死的距离。
第二段,占的是她自己。
这样的手段,常青见功力很多人贵人用过,没有一个有她这么漂亮极致,一招便是没有余地的死棋。
第三段,她狠。
对自己狠,这才十一岁,脑袋砸出血,砸到吐血,还能最后撑着让几百双眼睛见证她伤得多重,最后再认定管事谋害。
而且,常青眨了眨眼睛,突然有点想笑,申公清若今天这两场戏,根本目标压根就不是他手底的人和马场的管事。
而是他。
这是,给了他一个警告,也是一条生路。
皇宫朝堂申公虞都是上官芸婉捏着的傀儡,申公虞身边的人又怎么可能不是上官芸婉安排的。
那些跳脚小虾,死了一个,还会有一堆等着替补。
若是他到现在都还没有认清形势,那下一个在寺庙里点转生引路灯的就是他了。
认清了,两条路,一条生,转向申公清若,另一条,那就大家各凭本事。
常青现在如果要自己对上清若,那他觉得他差不多可以去交代后事了,不过他本也就只是上官芸婉的工具,所以再加上上官芸婉的话。
还有些不好说。
毕竟这宫里,申公清若手段再高,可是根基全无。而且还有个申公虞在扯后腿,按照以往来看,申公虞虽然赶不上扶不起的阿斗,但是叫他在朝堂上对上长官家,他只有死的份。
他是长官芸婉的工具,而长官芸婉,垂帘听政的太后,又何尝不是上官的一个工具。或许他们这层关系里还多了一个叫血缘的东西。
血缘这东西,没进皇宫以前他就觉得很可笑了,进了皇宫之后便是连让他耻笑都配不上了。
他还想再等一等,再看一看,他想,三天时间他至少是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