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郁笑着点点头,望着毓秀的眼神满是忧伤,“皇上也知道,臣与惜墨虽然是一起长大,却从不曾交心,你二人如何亲密,臣却都看在眼里。他如今遇刺,臣多少能理解皇上是如何悲伤。安抚的话臣不会说,便只说一句请皇上节哀顺变。”
这么一句避重就轻的安慰之言从他嘴里说出来,她流不流泪都不恰当。四目相对时,毓秀只幻想自己有读心术,此刻的她很想猜出他是怎样的想法,他又在期待她有什么样的反应。
“这十几年里,惜墨一直在我身边,他的死的确对我打击很大,说是在我心上狠狠刺了一刀也不为过。我不知道要用多久我才能接受他已经不在了这个事实。”
天知地知她知,她的心何止是被刺了一刀这么简单。
姜郁默然无语,试探着握上毓秀的手,毓秀任他握了半晌,讪笑着站起身,“明日朝上是何等风起云涌的场面,我多少也猜得到,我需要时间一个人好好想一想。”
姜郁陪笑道,“皇上是要回金麟殿歇息,还是去勤政殿处理奏折?”
“金麟殿。”
姜郁无奈地点点头,毓秀既然说了要一个人想一想,就是拒绝要他同行的意思了。
毓秀冷笑道,“伯良放心,他们要在朝上逼宫,便不会提前写奏折知会我。我猜想,今日他们呈上来的奏折不会提及一笔弹劾。”
姜郁半晌才点了点头,眼中却分明写着不敢苟同。毓秀隐约猜到他是知道什么,可既然他没有主动提出,她也不好再问。
姜郁一路将毓秀送出宫外,人走了半晌,他还默默望着她的背影发呆。
待毓秀的背影远到看不清了,傅容才敢上千禀报,“伯爵带娴郡主进宫见太后,商议封妃的吉日,请殿下也一同前往永寿宫商谈。”
姜郁闻言,沉了面色,眼神中也多了几分凌厉。
傅容感受到姜郁周身散发的怒气,这一路上便半个字也不敢说。
待到永寿宫门口,姜郁的表情才稍稍缓和,入殿门的时候,他面上还挂了几分礼节性的笑容。
几个人按位分施了礼,才说了几句,舒娴就起身对姜汜耳语了一句。
姜汜点了点头,对姜郁笑道,“娴郡主有几件关于宫里规矩的事要同伯良请教,你们去偏殿说吧。”
姜郁面无表情地站起身,对姜汜欠了欠身,与舒娴一前一后进了偏殿。
屏退了侍从,门关的一瞬,两个人的表情就各自发生了改变。
舒娴顾自到上位坐了,微微扬着下巴对着姜郁冷笑,“皇后殿下一副如丧考妣的表情,是得知华砚死的惨烈,心软了吗?”
姜郁攥紧拳头,沉声回一句,“郡主有什么要请教的规矩,请言简意赅,这里是皇宫,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恐怕会惹人闲话。”
舒娴呵呵笑了两声,满不在乎地说一句,“惹人闲话又如何,明哲秀明知你我的关系,却也阻挡不了我入宫,就算她得知我找借口与你独处了个把时辰,又能把我怎么样。”
姜郁十分厌恶舒娴的张扬放肆,又不想直言讥讽触到她的逆鳞,只得无喜无悲地说一句,“我劝郡主还是收敛一些,皇上才痛失了华砚,你若得了便宜还想得寸进尺,不如想想后果。”
舒娴哈哈笑道,“后果?一个女人失去了这世上唯一一个全心全意为她的男人,被刺伤了心,咬断了腿,失了神志,没了冷静,她保全自己都勉强得很,还能对我怎样?报仇吗?她有这个本事吗?”
姜郁从鼻子里发成一声轻哼,“看似温顺,实则残暴的野兽被刺伤了心,咬断了腿,你若逼她到绝境,让她陷入无可失去的困境,她是会豁出性命拼死一搏,还是懦弱的任你欺凌?”
舒娴不置可否,撇嘴笑道,“在伯良心中,明哲秀是看似温顺,实则残暴的野兽?她一个窝囊到骨子里的小女子,既无文治武功,也无权谋决断,她只不过是个傀儡皇帝罢了,何况再过些日子,她恐怕连这个傀儡皇帝都做不成了。”
姜郁在心中冷笑,嘴上却并不反驳,只不耐烦地催促舒娴入正题,“郡主特别要见我,到底是为了什么,我还有事,没有大把的时间耗费在永寿宫。”
舒娴怨恨姜郁冷漠的态度,他的疏离让她寒心,“你到底在生什么气,是因为父亲对你的排斥,所以才迁怒于我?”,
姜郁淡淡道,“我哪里敢迁怒郡主。父亲信任你,愿你做他的布局人,这是你们之前的牵绊使然,我既不羡慕,也不妒忌,我从一开始就只是一个外人,对于姜家的权力,我一早就无心争夺,这不是郡主一早就知道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