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话之前还心虚地咳嗽了一声,毓秀冷汗横流,要不是他们一个个都是一副义正言辞的模样,倒真像是后宫争宠。
姜郁冷笑着看了洛琦一眼,半字不说,他沉默的时候比他说话的时候还有威慑力,毓秀刻意避开他的一双冰人蓝眸对宫人下旨,“送皇后回永乐宫,找御医为他瞧一瞧。”
姜郁面上没有什么表情,躬身谢恩的时候语调也很平淡,他心里却不是不在意。
凌音与毓秀之间的气场十分奇怪,他从前一直以为是毓秀与凌音有了肌肤之亲的缘故。可经过今天,毓秀在众臣面前说的那一番话,再看她与凌音,他们之间的亲密更像是一对君臣的互敬互爱,而非爱侣之间的打情骂俏。
姜郁之所以会走的那么痛快,是因为他也迫切地需要独处的时间。经过这一次的事,他有很多事情要重新想清楚。
凌音看了看剩下的人,对毓秀笑道,“皇后之后,皇上要谁走,要谁留。”
毓秀笑道,“悦声要我一个个选?”
“一个个走才有趣味。”
毓秀脸上虽带着笑,语气却不像玩笑,“那你先走吧。”
凌音脸都绿了,剩下的四个人哄笑一团。
毓秀纠结半晌,才要说什么,纪诗与舒雅已跪到她面前,“皇上保重龙体,我们先告退。”
毓秀笑着点点头,叫宫人护送他们出金麟殿。
二人下了台阶,才要分道扬镳,舒雅却对纪诗说一句,“不如我们躲起来看一看最后留下的那个人是谁?”
纪诗想也不想就摇头道,“皇上不会陪贵妃胡闹,我们也不该留在这里做这些闲事。”
舒雅一挑眉毛,“子言说我无聊也好,我只想知道皇上心里最看重的人是谁。我们留一下吧,看过就回去。”
纪诗还是摇头,“我还有事,不陪静雅了,你自己留下来看吧。”
舒雅眼看着纪诗走远,心里十分纠结,最后还是跑上台阶,躲到廊柱后面。
从纪诗和舒雅踏出殿门的那一刻,殿中剩下的四个人就笑不出来了。
毓秀屏退宫人,门一关,凌音就跪到她面前请罪,“昨天的事超出掌控,是臣失职,臣罪该万死。”
毓秀原本也有一点埋怨凌音,可眼看着他一脸哀痛,她就什么严厉的话也说不出来了,“悦声还是太年轻了,昨天的事不怪你,朕也要负上责任。”
华砚想帮凌音说话,可他见洛琦摇头,就只能把求情的话暂忍了。
毓秀扶住头,轻轻叹了一口气,半晌才叫凌音起身,“昨天的事有很多都超出了我们的预想,好在这局棋下到现在,还不知输赢,如今我们能做的事,就是静待阮悠身子恢复。”
华砚咬了咬牙,到底还是开口道,“阮大人受的伤并没有众人口口相传的那么严重,危急关头,是悦声亲自出手救了他,她虽然挨了一刀,却只是皮外伤。”
毓秀闻言,非但没觉得宽慰,反倒更锁紧眉头,“什么叫悦声亲自出手,昨天那么混乱的情况下,悦声竟在众人面前暴露身份了吗?”
凌音见毓秀面色阴沉,到底还是有点心寒,“皇上不必忧虑,我昨天是以修罗使的面目救的阮大人,并不曾暴露身份。出事之后,我马上找了一个时机换装,原本是想带人进帝陵保护皇上,是惜墨苦苦阻拦,我才没有硬闯。”
毓秀看了一眼华砚,点头笑道,“之前我的确有吩咐惜墨,若非万不得已,不要马上闯入帝陵。好在这一步险棋走的并不是没有结果,我在皇陵中见到了恭帝与舒皇后。”
华砚几个虽然早就猜到恭帝尚在人世,可听到毓秀亲口说,他们还是有一点吃惊。
毓秀站起身,踱步到洛琦身边扶住他的肩膀,“我做监国的那两年,工部的龌龊事也看过不少。从我登基的那一日,就想下手料理工部。六部之中,唯有这一部的尚书是一个空心傀儡;六部之中,也只有这一部,官员之中鲜少有洁身自好者。朕与思齐商量了许多次,到底从哪一个地方下手,才能顺理成章,不牵连其他人就彻查工部的这本烂账。”
洛琦扶住毓秀的手,接话道,“屯田查不得,水利查不得,宫廷修葺与府邸建造也查不得,工部这几项中的贪墨营私多与吏部,户部等勾连,牵一发而动全身,难免打草惊蛇,点起燎原大火。”
毓秀回到原位落座,“最后选定从皇陵入手,也是我与思齐百般思量之后决定的。先皇陵墓若出了纰漏,就算只是一个小小的纰漏,也给了我们一个顺理成章大肆清查的理由。若我今日出皇陵质问阮青梅时,有阮悠出言相助,这一刀会切的更加干净利落,不必像现在这么拖泥带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