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辛与明哲戟每日睡在一起,他也知道她最近常常做恶梦,不详的预感越发强烈,不止是她感觉到了,他也莫名有了不好的知觉。
外患看起来虽十分危急,却远远不如隐藏的内忧那么让人不安。
明哲戟见舒辛嘴角挂着诡异的微笑,忍不住就打了个寒颤,“皇后笑什么?”
舒辛急转正色,“皇上看花眼了,臣并没有笑什么。”
明哲戟轻轻叹了一口气,“即日把闻人桀的妻小送到陇州,兴许还有和谈的可能。”
舒辛哪里肯应,“皇上三思,若闻人桀对你真的不再念旧情,那一对母子就是我们手里最后的筹码,皇上要将人如数奉还,闻人桀非但不会领情,反而会越发有恃无恐,到时不但陇州有危,西琳也会面临一场大战。”
明哲戟何尝不知舒辛说的有理,可事情没到最坏的结果之前,她还是愿意怀抱希望。
“皇后不必再劝,朕已经决定了,你即刻就着人护送叶氏与小王子去陇州,路上万万不能出差池。”
舒辛明知多说无益,就不再浪费口舌,领旨出门,他原本已经走出殿外,又像是想到了什么,不得不走回明哲戟身边对她问了句,“皇上,可要写信给四公主,求南瑜出手相助?”
明哲戟失声冷笑,“这一场风波的幕后主使,说不定就是那个阴险狡诈的瑜帝,至于四妹,她在当中扮演了什么角色,朕实在不想猜测。”
话已至此,舒辛怎么好再说,原来心生怀疑的不止他一人,明哲戟也在一早就猜到了整件事都与明哲弦有关。
舒家两年前就联合朝中众臣,密谋动作,蛰伏至今,大概就是在等一个契机。
相比明哲弦,明哲戟太过重情,她的头痛症又成了她无可逆转的软肋,这个皇位对她来说,已经变成了压在肩上的负担,舒辛心里多少也希望她能解脱,这正是他一直装作对舒家的布置视而不见的缘故。
可他又比谁都明白,若有一日明哲戟不再是西琳的国君,就没有任何事阻挡在她和那个人之间了。
这个现实又让他十分恐惧和不知所措。
叶玉珠母子被送到金城时,闻人桀已经派兵攻打了半月。
金城是要关,不能有失,守城的兵将都抱着必死的决心。
守将华笙接手叶氏母子的同时也接到了皇后的密函。
华笙身为人母,对拿一个不到一岁的孩子当做要挟对手退兵的筹码这种事敬谢不敏,可情况危急,又有皇后的旨意,她也不得不遵从行事,若能不战而屈人之兵,又或许是最好的选择。
闻人桀不日收到华笙的请和书,书中隐晦提及他的侧妃和王子人在金城。
他带兵攻打陇州之前也曾想过,明哲戟兴许会用他的妻小做筹码要挟他退兵,如今假想变成现实,到底还是撕破了他们之间最后的一丝幻想。
在闻人桀心底,不相信明哲戟会真的对他的孩子怎样,她之所以会把人送到金城,也是走投无路,不得不寻找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华笙等待一夜,等到的回应就是闻人桀在次日越发凶狠地攻城。
副将原本极力反对华笙写和书给闻人桀,见势如此,也十分惊异,“这位肃王何等无情,明知妻儿身在敌营,却一点妥协的意思都没有,他是不要他老婆孩子的命了吗。”
华笙思索半晌,咬牙下令,“既然他不讲人情,我们更不必讲人情,把他的侧妃和孩子带到城上,要是他再一意孤行,我们也不必跟他客气。”
副将带人将叶氏母子压上城楼,叶玉珠从看到闻人桀的一刻就彻底崩溃。
闻人桀在城下用火石火箭攻城,直到城头喊话,他亲眼见到叶氏和幼子被带上城楼,才叫手下攻城的兵士暂停。
华笙叫传令兵出城传话,若闻人桀再不退兵,她也保不住他一对母子的性命。
闻人桀漠然冷笑,挥刀杀了传令的士兵。
原来这人竟真的抱着鱼死网破的决心。
华笙心一沉,才要命副将把那一对母子再往前推一推,不料叶氏一声惊叫,她怀中的孩子从城墙上落下,当场摔死城下。
这一幕太过惨烈,华笙许久都未能从震惊中解脱出来,等她终于恢复冷静,就攥着拳头走到副将面前狠狠打他一巴掌,“谁给你的胆子自作主张,你不要命了吗?”
副将跪在地上瑟瑟发抖,“将军饶命,不是我,真的不是我,是这个女人,是这个女人自己把孩子扔下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