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琦胸有成竹,点头应一声,“臣明白。”
华砚见毓秀拿手抚着胸口,就打开殿门叫人准备一壶清淡的普洱。
陶菁领旨的时候还特别往殿里看了一眼,毓秀注意到陶菁的目光,在门关之前也回看了他一眼。
凌音的琴声不断,毓秀几个却不再说话,只等人送茶。
周赟见陶菁走路别扭,就接了差事亲自去沏茶,茶点端到门口的时候,陶菁却硬是从他手里接过托盘,开门进殿。
永福宫的宫人见状,一个个笑而不语,周赟站在门口生了一会闷气,也忍不住笑起来。
华砚从见到陶菁的第一眼,就曾感叹他风度不凡,可如今看他蹒跚勉强的样子,却莫名觉得滑稽可怜。
毓秀明知陶菁作怪,心里又好气又好笑,也不能同他一般计较。
陶菁好不容易把茶送到桌前,帮毓秀倒茶的时候还特别对她眨了眨眼,“皇上该喝一碗解酒汤,否则明早起来脸肿了,上朝时会被百官嘲笑。”
洛琦与华砚都在心里好笑,毓秀轻咳一声,沉声对陶菁吩咐,“叫人准备吧,送的时候让周赟来,你就不要走动了。”
陶菁嘴上应了,脸上却满是不情愿,退出去的时候,还瞪了毓秀一眼。
华砚原本的神经紧绷竟被陶菁的一杯茶缓解了,“皇上怎么把人打成这样还叫他来当差?”
毓秀才不想背上暴君的名声,“我叫他回去歇着,他不肯,自己一定要跟来的。”
洛琦摇头道,“皇上若打定了主意留陶菁在身边,万万小心为上。”
凌音闻言,手上弹错了一个音,华砚也皱着眉头低声咳嗽,洛琦看他二人一眼,语气才缓和一些,对毓秀赔礼道,“是臣失言了。”
毓秀笑道,“没弄清楚他玩什么花样之前,朕会事事谨慎。”
华砚看了一眼洛琦,又看了一眼毓秀,犹豫半晌,终究还是把话咽到肚子里。
照他刚才看到的情形来看,陶菁言行虽做作,可他望着毓秀时眼中满是柔情,似乎是真动了心。
又或许,他是个极度高明的戏子,演了一场戏中戏骗过所有人的眼睛。
毓秀见华砚发呆,就笑着拍拍他的手,转而对洛琦说了句,“北琼下聘的事,就算礼部上下有心隐瞒,廷议上不曾提起,一封请旨奏章也是要上的,想必是他们知道了姜郁在勤政殿帮我批折子的事,才借机生事。”
洛琦已然明了,华砚却不敢十分确定,“皇上明里叫皇后帮忙,私底下却要把每一封折子都过目,中间怎么会有漏网之鱼?”
洛琦一声轻哼,“这事你知我知,皇后不知,姜家人更不知,我猜是姜壖遇见可乘之机,叫公主写一封请旨赐婚的折子,再叫皇后批了朱批,返还给公主,这封折子从头到尾也不曾交到皇上手里。”
华砚恍然大悟,“原来如此,这样一来,就算皇上来日追究起来,皇后也可咬定当初礼部曾上了请旨的折子,只是折子恰巧是由他来批复的。”
洛琦冷笑道,“公主大婚如此大事,又是联姻北琼,就算礼部上折子请旨,皇后也不可能不告诉皇上,所以我猜,当初公主上的折子里未曾直接提及北琼送的千匹良驹是聘礼,至多只含糊其辞,称为国礼。”
毓秀慢饮了一杯茶,点头道,“至于姜壖为何牵涉其中,朕猜测,那一千匹良驹原本连国礼都算不上,而是兵部为训练骑兵从北琼采买的,至于最后为什么变成聘礼,大约是闻人离同姜壖与南宫秋谈妥了什么条件。”
华砚一脸凝重,“兵部招兵买马这么大的事,居然瞒的密不透风,连母亲也不曾收到半点消息,实在不可小觑。纪辞还在边关时,训练的纪家军中有一支就是骑兵,专门用来对抗北琼骑兵。纪辞回京时,纪家军的军统都交在他副将手里,既然纪辞本人没有得到消息,大约是姜壖自作主张,私自送了纪家军九百匹良驹,以收买人心。”
毓秀招手把凌音叫到跟前,“姜壖为了拉拢纪辞与纪家军,少不了送马匹送粮饷送兵器。纪家军是佣兵,本身不在兵部的编制里,粮饷与兵器这两项,兵部不上折子求恩典,户部不能拨款拨粮饷,工部也不能私自打造兵器。就算姜壖开私库买人情,在外也弄不到粮饷兵器。三部之中,必然有见不得人的交易,悦声即日派人去查,小心别打草惊蛇。”
洛琦思索半晌,对毓秀跪道,“此事唯恐有诈,请皇上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