尼古拉斯不会察觉不到这种情况。本杰明好奇他会在上半场就改变打法吗?
比赛到了30分钟。诺坎普中微风拂动。
本杰明突然送出一脚挑传,菲尔瞬间躲开罗哈斯的盯人防守。
这是让所有人诧异的半秒。
罗哈斯赶紧回身,他此前八成的注意力都放在了派崔克身上,没注意到蓝白7号已经悄悄离开他的控制范围。
菲尔转身,对着球门就是一脚抽射!
马特奥-迪亚兹还是保持着高度的专注,马上做出反应,指尖碰到了皮球……
球改变方向,擦在立柱上弹出了底线。
本杰明皱了下眉,运气稍微差了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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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9:17。
内森尼尔-劳伦斯向下看去。他早已察觉到了自己的这个习惯,他在现场看球队的比赛时,一半的时间在看主教练——这或许夸张了点,但他确实无法不在比赛当中去观察克里斯汀-陆的一举一动。那可能代表了一件事,她掌控着力量,具有强大的人格魅力。只要她让他觉得没问题,他就会觉得这场比赛没问题。事实上,很多时候,的确如此。
此刻,边线附近,他的主教练只是望着场上,时不时发出几声指示,看不出什么情绪的波动。他也稍稍安了心,虽然刚才菲尔的那次射门没能把比分扳平让他感到十分遗憾。
内森尼尔懂得商业,懂得人心。他当然不是足球专家,但是他能看明白一些趋势性的东西。这是商人必须要有的敏感。感谢上帝,他死去的父亲虽然是个混蛋,但还是让他在很早就学会了如何当一名商人。
皇马进球前,内森尼尔的感觉很古怪,直觉告诉他球队随时可能丢球,而那果然发生了。之后,内森尼尔也看到球队在比赛场面、整体势头上发生了改变。
是事先安排好的计划?还是临场的纠错?这个,美国人难以分辨。内森尼尔对技战术层面的东西一向感兴趣,与克里斯汀的谈话中也经常会聊到。她的很多看法要么让他感到惊奇,要么让他恍然大悟。她无疑是个天才,跟她爱的男人一样。噢,按照QPR球迷赛前唱的歌,应该叫做英格兰男人。
内森尼尔又望向场上身穿蓝白18号球衣的球员。
派特这十几分钟的时间里,没有过人,没有射门,没有威胁传球,甚至没有太多触球。但似乎一切依然在围着他转。
作为一个从出生就拥有无穷财富的人,内森尼尔自然明白财富带来的强大吸引力,那种吸引力会让人们屈从你,无法忽视你,永远对你保持关注。
派特现在就是场上那个最有钱的人。想到这,内森尼尔笑了下,噢实际情况也如此。不仅他给的周薪高,派特的商业收入实在恐怖。
起了些风,似乎没那么闷热了。天气预报称今晚降水概率不大,六月本身也是巴塞罗那少雨的季节,不过内森尼尔抬头看时,诺坎普的上空风云汇聚。也许天气预报未必准确。
侧面看台上又传来“但她与一个英格兰男人坠入爱河”的歌声。内森尼尔在心里窃笑了一下,继续看着场上。
也许是因为这歌声,坐在QPR主席身边的布兰登-汉密尔顿忽然回了回头,他看的是安柏一家和克里斯汀-陆的母亲的方向。似乎是安柏的姐姐的女人触到了他的眼神,布兰登于是礼貌地微笑点头。然后,布兰登缓缓转回头,目光却没有往场上瞟。过了几秒,布兰登捂着嘴询问内森尼尔,“你认为本踢的怎么样?”
内森尼尔偏了下头。虽然布兰登和本杰明都遗传了父亲萨缪尔-汉密尔顿的黑发绿眼,样貌也都很俊朗,但布兰登跟本杰明并不像。而与其说是长相不像,不如说是感觉不像。布兰登年纪跟内森尼尔相仿,此人周身都是南肯辛顿和伊顿、牛津的气息。本杰明与他的这位长兄一比,无疑显得另类得很。
而且,内森尼尔早已知道布兰登不是足球迷——老实说这可不太常见,不喜欢足球的英国男人跟不装腔作势的英国男人一样少,更不提布兰登还有个当职业球员的弟弟。更让人匪夷所思的是布兰登不仅是打高尔夫的好手、热爱板球,据他自己说他在牛津时还玩英式橄榄。内森尼尔有时候想,也许本杰明是为了跟哥哥作对才选择了足球。就像他跟老劳伦斯作对所以选择了足球一样。噢去他妈的感恩节传统和美式足球,尽管他也爱它们。
“本踢得不错,现在是他在把控场上节奏。”内森尼尔低声随意说了句。
“有趣的见解。”布兰登昂起下巴说道。
有个姑娘跟内森尼尔说,当英国人抑扬顿挫地告诉你什么有趣,你应该回一句去你妈的。如果真的按照那个姑娘说的去做,内森尼尔可能每次见到克里斯汀都得告诉她“去你妈的”。但内森尼尔自认为教养不错,尽管不少女人把他看作一个彻头彻尾的混蛋。他的目光没有离开场上,他同样抑扬顿挫地跟汉密尔顿先生说:“谢谢,你的问题同样有趣。”随后,QPR老板听到了布兰登和本杰明的妹妹黛布拉的笑声。那是年轻女孩儿的笑声,跟那个姑娘有点儿像。那个姑娘的哥哥今天也在场上,但她没有来。内森尼尔想到这往后面的皇马亲友区看了一眼,但她的父母都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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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9:18。
比赛已经过了30分钟。比分依然是0:1,QPR落后。
陆灵在场边双手抱胸,迎着场内越来越大的风。她不知道自己的脸现在被框到电视镜头里。菲尔-比斯利的射门被迪亚兹扑到门柱上时,她咬着下唇,两手从颊边举起,但马上恢复了正常的神情。
QPR球迷的歌声重新从汉斯身后的看台响起,被风卷着进入陆灵的耳朵。
她在等一个扳平的进球,她也在等别的东西。
她在赛前对这场比赛进行了无数次的推演,甚至精确到,在某个时间点如果哪一方进球,之后的比赛将如何发展。她一边看向场上,一边竭力尝试让自己的大脑跟面部表情一样镇定。
皇马依然坚持着自己的防守反击策略,但他们阵线的弹性在一点点失去。
他们的后防线、中场线,开始以堆积人数而不是以有序互动的方式来堵住空间。这是主动变为被动的征兆。但之所以QPR现在还没有迎来真正进球的时刻,主要还是因为皇马球员的个人防守能力确实强悍,哪怕现在无法打出反击缓解压力,也能支撑住。
陆灵必须得承认,到现在,QPR仍然只有刚才菲尔的那一次打中立柱算得上真正的绝好机会。她右手松松握着拳头,手指在掌心动了动,出了汗。
范德伯格逼向派特。派特又是一触就把球交给了莱昂。皇马后腰没有停步,不过莱昂也已经用身体牢牢保护住皮球……
范德伯格狠狠放倒了莱昂,球被铲飞出边线,莱昂在地上打了几个滚,看上去很痛苦。
陆灵立马高举双手。QPR的队医们队医们从她身后跑进场内,她盯着那个方向,大致确定了莱昂并无大碍。然后,她扭头看向皇马主帅。
尼克向前迈了一步。他拉住过来跟球童要球的姆巴佩,说了一句什么。
主裁卡基尔向范德伯格出示黄牌。爱丽丝及其助手已经退到了边线。
尼克在跟姆巴佩说完话之后,又向场上喊话,同时做着手势。
陆灵向那个方向移动了两步,再次看向尼古拉斯。
他转过头来,与她对视。
可能,终于,她等的时刻要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