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玥开了口,本来三人其他的出行计划,只得生生搁置,直接回了宁府。
因为宋玥是微服私访,便没让惊动府中上下,只宁任远和宁璨亲自招待,伶俜则回了自己的别院,今日本来和苏冥出行,心怀期待,她需要了解这个人,只有了解才能为己所用,偏偏半路杀出宋玥那混账,扰乱了她的计划。
不过在云林寺里,苏冥说不信佛只信自己,让她很是震动。到底有着怎样的经历,才叫他说出那样的话。
她正兀自在院子里胡思乱想着,忽然外头传来一阵脚步声,待她回头看去,便见一身锦衣的宋玥立在了那月洞门口。
“十一!”见她看过来,宋玥眉头微微蹙起,低声唤道。
伶俜寒着脸看他一眼,起身要进屋,宋玥则已经径自走了进来。长路见状上前拦住他,而门口的几个带刀侍卫则抽出了佩刀。宋玥朝后面摆摆手,笑道:“长路,我跟十一说几句话而已,用不着这般如临大敌。”他顿了顿,又哂道,“你是知道我身份的,难不成想跟你前主子一样,以下犯上?”
长路表情微微一变,但人却没有动。刚刚走进屋子的伶俜闻言,也知宋玥再如何混账,但人家确确实实是尊贵的储君,天下之大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只要她还活在这个世上,她就是他的子民。她压抑下自己想杀人的冲动,深呼吸一口气,复又走出来站在门口,遥遥看向被长路拦着的人,冷眼道:“长路,让太子殿下进来!”
长路只得让开了路,宋玥勾了勾唇,扬起手中纸扇,一派风雅地朝屋子走去。他今日穿一身紫色锦衫,头戴金束发冠碧玉簪,长身玉立,风姿卓绝。即使是伶俜对他恨之入骨,也不得不承认这人却是生了一副好皮相。只是金玉其表败絮其中,俊朗的外表之是一副黑心肝。
两人在厅中的红木圆桌对坐下,伶俜让青萝沏了一壶茶上来,然后便打发了人下去,厅中只余两人。宋玥自顾地给两人斟了茶,不紧不慢呷了一口,抬头看着她笑道:“你终于肯静下来听我说话了。”
伶俜皮笑肉不笑道:“殿下如今贵为太子,小女子不敢造次。”虽然她恨不得一杯热茶泼在他那张似笑非笑的俊脸上。
宋玥笑:“十一,虽然这件事很玄妙,但老天既然让我们重活一回,不就是为了弥补上辈子的遗憾么?在我心里,你仍旧是我的妻子,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
伶俜冷笑:“你的妻子是裴如意,我不过是被你们两个苛待的小妾。我真是不明白,你不去找裴如意,一直纠缠着我不放是作何?”
宋玥讪讪地摸了摸鼻子:“十一,我知你怨我,我承认那时是我的错,那时我将权势看得太重,当初齐王平定藩乱之后,我一直被他压制着,不得不仰仗裴家。裴如意的性子你又不是不知,当初她的陪嫁丫鬟因为想做我的通房,就被她寻了借口杖毙,我哪敢对你好。只默默等着翻身之后弥补你。”他叹了口气,“那次去西山前,我已经给英才哥带了信,若是我出事,叫他务必妥善安置你。哪知你那么傻,竟然服毒自尽。”
他说得这些,让伶俜微微有些愕然,但很快又被厌恶的情绪所占据,说到底这个人是为了权势将她当做牺牲品,如今又来扮愧疚深情。她冷哼了一声:“殿下说这些有何用,那都是上辈子的事,跟我们现在没有半丝关系。”
宋玥不以为意地笑了笑,目光柔柔地看着她:“你知道我第一次见你是什么时候吗?”不等伶俜回答,他又自顾说了下去,“是侯爷四十寿辰的那日,侯府宴请四方,谢伯爷带着你去祝寿。你跟着几个世家小姐在荷池水榭看锦鲤,大概有七八个女子,我一眼就看到了你。那日你穿着一身粉蓝相间的襦裙,束着双平髻,插几朵粉色珠花。后来我才知你就是沈鸣的未婚妻,你不知道当时我有多失落。”看到伶俜冷眼看过的眼神,他有些无奈道,“我知道你将沈鸣的死迁怒于我,但我真的没想过杀他,上辈子没有,这辈子就更加没有。是他自己身患怪疾,这怨不得别人。”
伶俜冷笑:“你们不正是利用他的怪疾,才能将他除掉么?”
宋玥叹了口气,目光定定看着她:“十一,你到底要如何才能相信我?何况这大概就是他的宿命,你何必要画地为牢把自己困住。”他顿了顿,软下声音道,“回到我身边好不好?这辈子不会有裴如意,不会再有人欺负你。你是我的太子妃,也是以后的皇后。咱们好好过,我只要你一个人,其他人都不要。好不好?”
伶俜面无表情道:“不好,一女不事二夫。我这辈子只会是沈鸣的妻子。”
宋玥并不是一个有耐心的人,尤其是在自己讨好般说了这么多,换来的仍旧是她斩钉截铁的冷言相拒,他脸色也沉了下来,冷哼了一声道:“可惜你肯定还记得曾经是怎样躺在我身下承欢的!这是不能改变的事实。”
伶俜表情越发难看,这确实是不能改变的事实,因为有着前世的记忆,定然就还记得和宋玥曾经的亲密,即使那些亲密都是不堪和痛苦。她冷笑道:“正是记得,才更觉得沈鸣无可替代。”
这话刺得宋玥面色大变,他当然还记得当初她在自己身下时的不情不愿,也记得那日在松柏院外,看到她和沈鸣痴缠的亲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