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像以前那样称呼,叫我风爷吧。”陵洵倒是不介意,摆摆手,让樊诚不必拘谨。
樊诚应了一声,便低着头不说话。
陵洵看到樊诚脚边堆着一些竹简和书册。
樊诚有点心虚,忙解释道;“风爷,我不是有意要祭拜我师父的!只是,只是这些书籍都是他生前常看的,我想他在地下肯定也想看……”
陵洵见樊诚结巴得实在是难受,便道:“祭拜死者乃平常事,你这么紧张做什么?”
樊诚眼圈却一下红了,抽着鼻子道:“大家都恨透了我师父,说我师父通敌,要将他挫骨扬灰。还是我偷偷收敛了他的尸骨,将他埋在这里,又哪敢让人知道我在祭拜他?”
陵洵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他很想学会宽容,说一句“死者为大”,可是他却做不到,只要一想到钟离山,他就无法对吴青释怀。
樊诚见陵洵并没有如何表露出厌恶,便大着胆子,又将火堆燃起来,蹲下一本一本给吴青烧书,对陵洵道:“不管别人怎么说,我师父其实本性并不坏。当年若不是他把我捡回来,我早就饿死在深山里了。师父教我认字读书,又让我和大当家的习武,师父很聪明,看什么都是一学就会,就连那云里雾里的奇门遁甲之术,也能研究明白。我小时候常常想,就这样和师父,还有大当家的在一起,过一辈子该多好。谁知道,谁知道后来大当家的娶了夫人……”
说到这里,樊诚便没有再继续往下说,大概是怕谈到陵姝,惹陵洵不快,不过陵洵倒是已经听出来,对钟离山娶妻这件事,樊诚恐怕是站在吴青那边的。
“风爷,我,我能求您一件事么?”沉默了许久,樊诚忽然抬起头,目露期许地看着陵洵。
“什么事?”
“大当家与夫人感情极好,我师父生前求而不得,可不可以,可不可以让他在死后,与大当家的葬在一起?”
陵洵自然知道,樊诚所提要求,乃吴青毕生所求,然而他却没办法答应,只随意捡了一本吴青的书,拿在手中翻看,不去看樊诚。
“不可以么?”樊诚却不放弃,继续追问。
陵洵眉头微皱,放下手中的书,抬起头,严肃看着樊诚,“阿诚,你以为将钟离大哥与我姐姐合葬,是我的意思吗?”
樊诚一呆,愣愣地看着陵洵。
“钟离大哥临死前的最后愿望,就是要和姐姐合葬在一起。他为我们而死,我又怎能辜负逝者遗志?”见樊诚沉默,陵洵又随手捡起另一本书,颇有深意地看了樊诚一眼:“你师父造成如今后果,正是因为看不清。世间之事,有太多是强求不得的。切记,你也不要太过执念,步你师父后尘。”
樊诚觉得自己好像被陵洵那一眼,看了个通透,脸蓦地一红。他倾慕于师父,这个隐秘一直被他深藏在心里,难道竟被看出来了?可是等他再抬起头,想窥一窥陵洵的神色,却发现陵洵面色大变,正急促地翻看着手中的一本书。
“这本书是哪里来的!”陵洵声音忽然变得严厉起来,倒是把樊诚吓了一跳。
“这,这是师父托人买来的奇门遁甲口诀啊……”
陵洵一目十行地又快速将手中的书从头到尾翻看一遍,越看心越往下沉,听樊诚说这书是托人买的,眼睛不禁眯起,竟隐隐露出杀意。
“托人?托了什么人?在哪里买的?”
樊诚这时也意识到,这本书可能有些问题,更不敢乱说,仔细回忆许久,才道:“好像是托了岳清掌柜……”
“放屁!”陵洵怒喝一声,将樊诚后面的话吓了回去,揪住樊诚的衣领,几乎将人提起来,“你敢乱说一个字,我就杀了你!”
“是真的啊!”樊诚也吓坏了,忙不迭道:“还记得岳掌柜的赏鸟茶会吗?就是那天,师父从岳掌柜那里得到的这本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