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娘做了一个略惊骇的表情:“竟然还有这样可怕的怪癖好!姊姊不要再说啦!”
“恩,不说了。”南山微笑着收住了话头。
外面此时站着两个听墙角的家伙。裴渠已在走廊里站了不少时候,这时却被袁太师一把抓住带着往西边走。直到走远了,确定南山肯定听不见,老太师这才停下步子站直了质问裴渠:“南媒官说的那个大英雄……是你?”
裴渠原本没有多大把握,但听她说到种菜,又说在死人堆里翻尸体,便大概确认。
“是晚辈。”
“没用啦!”袁太师又着重强调了一遍没用,续道:“就算她以前心中的大英雄是你,现在也不是啦,就像小十六长大后肯定也不会再觉得沈凤阁是大英雄一样!”老头儿好像对这个晚辈特别失望:“你这些年当真是白过啦。”
“晚辈知道。”
“知道也没用,你再也当不了大英雄了。她现在的段数比你高得多,且已经不再是小姑娘,所以——”老头戳戳裴渠,恨铁不成钢地说:“收起你那些自以为是的小想法吧,现在起把她当个大人来对待,别只想着如何捉回去继续圈养。”
裴渠认真地想了一想。
大人,十七岁就算大人了吗?好小……的年纪。
可他也只纠结了一小会儿,立刻反转了局面,倒是冷静问起袁太师:“太师似乎知道她是谁?”若是不知道南山就是朝歌的话,又怎可能既留饭又格外叮嘱呢?这分明是已经知道她身份真相的样子。
老头却装糊涂:“谁谁谁?我如何不知,我只知她是长安城最厉害的媒官啊。”
袁太师和观白口风一样严。想从这些老头嘴里套些东西确实很难,但也并不是一无所获,至少知道他们都在为南山守着某个秘密,而这件事却不能让他知道。
时辰已不早,裴渠还惦记着要给徒弟熬药,而袁太师也不放心十六娘继续和南山胡扯,两人便各行各事,分道扬镳。
小十六娘走后,南山仍在厅中坐着,多年前的诸多情绪翻涌而来,像潮水,却隔了年代的生疏味道。
她想着想着走了神,忽一歪头,便看见裴渠端了药碗进来。
他径直走过来,将药丸放在矮桌上,然后一本正经地在对面跪坐下来,抬首道:“趁热将药喝了罢。”
南山低头看看那药碗,自言自语道:“喝这个药味觉就会回来吗?”
她的语气很复杂,贸一听充满期待,其中却隐隐含了些自暴自弃感,之所以伪装,大概是不想扫老师的兴。
而裴渠则实诚地说:“试试才知道。”
南山于是听话地端起碗,爽快地喝起来。除了口腔里的温烫感觉,什么也没有。碗里只剩了最后一口,她盯着碗底那一点黑糊糊的药看了半晌,心思已绕了九曲十八弯。
她霍地站起来,将那口药喝下,顺理成章地俯下.身,甚至手法纯熟地抬起了惊愕中的某人的下巴,唇立即凑了上去。柔软唇瓣相贴,裴渠脑中竟是一团浆糊,他好学善学的徒弟此时甚至撬开了他的唇,让他尝到了药汤的酽酽苦味。
空气中响起药碗稳稳搁下的声音,裴渠陡然回过神,南山却不松口,她甚至咬了他的唇瓣。两人鼻息相融,裴渠身子微僵,竟是向后略仰,南山这时候才忽地松开手,唇也是离开了他。她像刚喝了人血一般屈指擦了擦嘴角,仍旧逼近了裴渠,问道:“老师觉得苦吗?”
“苦。”裴渠虽然语气镇定,却神情紧绷,连呼吸节奏都颇有些不对。
他摆明了是被这样的徒弟给吓到,而南山也不例外。她心跳得比谁都快,可面上却风平浪静得很,简直像个情场老手。
她举重若轻地问:“老师喜欢这样亲来亲去?”
“喜欢。”裴渠努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绪,不要脸地说。
“所以老师是喜欢我?先前说要娶我也是因为喜欢我?”
身为表里不一界的高手,裴渠闭紧了唇,飞快地挣扎出一句:“是。”
“不是因为看我可怜所以想要护着我?”
“不是。”
“不是因为我像朝歌?”
“不是。”
“骗子。”
裴渠陡然抬眸,见她黑洞洞的眸子就在跟前,好像要将他整个人都吞进去一般。
她又立刻强调地一遍:“老师是骗子。分明是因为觉得我可怜,觉得我像朝歌,才动了要将我娶回去的心思,我又不是小孩子——”她一口气说完,倏忽坐了下来,将手都收到案下,紧紧地压住地上茵褥,免得发抖给人瞧见。
但她仍目不转睛盯着裴渠,说:“我已经是个大人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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