稀里哗啦的水声,之后,死一般的寂静。片刻,不知谁说了一句,
“好恐怖的疤呀!”
瞬间同学们议论纷纷,像炸开了锅。
“她,她的额头,怎么回事?”
终究是被别人看见了。
许忱域脑子里轰隆隆的乱成一片,还来不及思考现在应该怎么做,就看见浑身湿透的顾旋暮转身冲出去,连跑带滚地下了楼梯。
他的心竟然隐隐作痛,一个人隐藏多年的伤疤就那样暴露在众人的面前。那种刻骨铭心的痛,那些议论纷纷的人怎么会理解?
当许忱域找到躲在角落里的顾旋暮时,她正坐在地上,一手抱着腿,一手紧紧地抓着胸口,哭得撕心裂肺。
许忱域走过去,坐到她身边。
他想要安慰她,却不知说什么。只能伸出手臂,抱住她的肩膀。
他轻轻地拂开她湿漉漉的头发,温柔地吻上那道疤。
顾旋暮骤然停止哭泣,她抬起头,泪眼迷蒙地望着许忱域。他怜惜地凝视着她:“想哭就哭吧!但是……”他把她搂在怀里,“不要再在其他人面前哭。”
顾旋暮的泪无声地沾湿了他的T恤,他胸膛的暖意透过湿湿的薄薄的T恤传到她的脸颊上,渐渐在全身弥漫开来。
次日早晨,许忱域骑车经过经过巷口,竟发现顾旋暮低着头一动不动地站在路边。
顾旋暮听见单车渐近的声音,猛然抬起头,怔怔地望着许忱域。
许忱域在她身边停下,犹豫了一会儿,有些不确定地问:“你……是在等我吗?”
顾旋暮没有回答,只重重地点点头。
许忱域望着她不知该说什么才好,我带你去学校?那你坐到后面吧?
好像很傻!
正想着如何开口时,顾旋暮却径自走过去,坐上了单车的后座轻轻地攥紧了许忱域的T恤,自然得像那原本就是她的位置。
许忱域舒心一笑,然后便飞快地骑车穿过了小巷。
顾旋暮出现在大家面前时,很平静,好像什么事也没发生一样,所以同学们也像什么也没看见一样。
体育课上,小娴走到顾旋暮跟前,内疚地说:“旋暮,上次秦朗在门上放的水袋,那是为许忱域准备的,但没想到竟然砸到你。”
顾旋暮正在往手上带护腕,她笑了笑:“没关系的。”
“可他也太过分了,竟然带头起哄!”小娴气愤地说,“亏你以前还那么喜……”
“不重要了,”顾旋暮微笑着打断她的话,“对我来说,他什么也不是了。”
说完这话,顾旋暮忽然觉得心里顿时轻松了很多。无意间发现,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就没有以前那么在意秦朗了,或许以前那也是一种误会吧!
因为自己一直不敢和男生交往,和男生讲话就很紧张,才会有了那种错误的感觉。好像是从认识许忱域以后吧,不知不觉就很少去注意秦朗,相反,自己更多时候会想许忱域在干什么。
昨天,片刻的宁静之后,秦朗讥诮的那句“好恐怖的疤啊!”已经让她彻底从她的王子梦中清醒过来。
想到这儿,顾旋暮向操场望去,许忱域他们正在打篮球。远远的,看不清他的脸,但那一缕紫色的头发却分外清晰,于是,笑容就那么自然地在唇边绽开。
看着阳光下活力四射的许忱域,顾旋暮心里突然涌起一阵暖意。她站起身,向他跑过去。
许忱域和钟白已来到场边休息,钟白看见顾旋暮老远地跑过来,就用手捅了捅许忱域,诶!边示意许忱域往那边看。
许忱域转过头时,顾旋暮已经站在他面前了。
她温柔地笑着。
许忱域的脸有些红了,一时间脑子里混乱一片,连“有什么事吗”都不会问了。
顾旋暮见他这样,反倒不害羞了,她咧嘴笑道:“星期天可以送我去跳舞吗!”
好。
许忱域的脸上浮着微微的笑容,飘渺不定。
顾旋暮笑得更开心了,“嗯” 她夸张地重重点点头,难掩激动与兴奋地摆摆手,随即转身飞快地跑了。
钟白边走边回过头来,望着顾旋暮脸上满足又略带丝丝得意的笑容,忽然有些明白,为什么忱域会喜欢她了。
旋暮跑着跳着往回走,憧憬着星期天许忱域送自己去跳舞,憧憬着他骑车载她走过黄昏中的左巷。
只是,如果,她能预知那天将要发生的意外,她绝对不会让许忱域陪她一起去,绝对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