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平江说了,他跟翡翠有仇,无论什么好料,他一出手,东方必输。”
张子淳好笑:“没错。他确实沾不得。”
没人去赌,杜玫整天魂不守舍,跟丢了她钱似的。
徐航看在眼里,过了两天,问杜玫:“你真那么想要那块石头?”
杜玫没听懂徐航的意思:“嗯,我觉得这么豪赌的机会,没人去试一下,太可惜了。哎,谁来让我激动一下啊。”
徐航笑:“那就让我们两彻底激动一下吧——我们两去赌。”
杜玫第一反应是差点从椅子上掉下来,第二反应是以为自己听错了,第□□应才是这提议根本不现实:“钱呢?”
“我考虑过了,我那些店面房,还值个几千万,我爸妈不知道我有这些房产,我把它们全卖了,我们去赌这块石头。”徐航说。
小伙伴们都惊呆了。
“这是你一半身家啊,赌输了怎么办?高平江说输了要赔一大半。”杜玫嘴巴都闭不上了。
“哪有一半啊,我还有一幢别墅,一套复式房,华景苑和珠宝城的股份,最多也就四分之一啦。输了不至于倾家荡产,但是赢了就赚翻倍啊。我对高平江的眼光还是有信心的——他输掉几个亿了,这么多学费花下去,总该有所收获吧。学费他掏,钱我们赚,多好。”
杜玫嘀咕:“赚?要是输呢?。”
杜玫不同意,所有人都知道,徐航从不做风险投资,这样忽然拿出1/4身家来赌石,其实就是为了她杜玫。这段日子杜玫对他恨冷淡,徐航无法解除婚约,就拿钱出来证明自己的心迹,一出手就是几千万。
而且徐航的条款是:这几千万算借给杜玫公司的,不管是赔是赚,都不影响两人在公司里所占的股份比例;不管是赔是赚,等公司有钱了,再还给他。
但其实不管是赔是赚,徐航都无法在短期拿回这笔资金了:如果赌输了,血本无归,杜玫这么个小公司要发展到能还给徐航几千万,不知道牛年马月;即使赌赢了,也只是资产价值,不是现金,得等翡翠卖掉后才能资金回笼,这么223公斤的翡翠,几年之内根本卖不完。
也就是说,风险全部徐航承担,但是获利却让杜玫拿60%。
你问我爱你有多深,金钱代表我的心。
杜玫确实很感动,一个男人用这么极端的方式来证明自己的爱情,女人没法不感动。所以杜玫坚决不同意——胡丽萍坑张子淳都不如自己坑徐航这么既快且狠。
“我只是想看别人赌,自己体验一下那种激动;我可不想自己去赌,会心肌梗死的。”杜玫说。
徐航笑:“不会,只会脑中风。”
徐航坚持去赌:“相信高平江的眼光和水平,相信自己的运气。再说了,去赌就一定能赌成么?看上这块石头的人多了去了,也许咱们只是去凑凑热闹,体验一下心跳,根本不会中标。”
杜玫无法控制心魔——她想那块翡翠原石想疯了,同意去赌,但是徐航一人去赌:“钱是你出的,我又没出钱,凭什么分你那么多利润啊。”
徐航笑:“那要是赌输了呢,你也分担那么多损失啊。你叫我一人去赌,损失全我一人背,我这么胆小,哪敢啊。至少公司出面,亏了我个人也只亏40%。”
但是杜玫知道,如果不是自己想要,徐航根本不会去赌石。对高平江张子淳来说,赌石是他们职业的一部分,即使如此,他们也要尽量回避风险,购买地质比较确信的明料。而徐航是没有任何理由去赌石的,更何况去赌这种高风险的半明料——徐航够有钱了,对他来说,赌赢了不过锦上添花,赌输了却莫名其妙赔掉几千万,尤其是这几千万是他的收益性资产,他每年的房租收益有好几百万。
徐航这么做的唯一目的就是讨她欢心,如果赌赢了就让她一分本钱不出的跟着发横财。赌输了,反正杜玫又没钱。
杜玫惭愧,所以就更不能同意了——如果同意,岂不等于利用一个男人对自己的感情,从中渔利。
两人为此争吵不休。
高平江和张子淳两人都被他们吵得卷进来了,两人都支持去赌。
“缅甸翡翠矿经过这几年的疯狂开采,资源几乎枯竭了。今年6月的缅甸公盘上,翡翠原料的质地明显下降,但是因为业外热钱的流入,翡翠原料的价格却暴涨,像这样的巨型老场口高档翡翠料几乎要绝迹了,今后想赌都没机会。所以,要趁这次有出现,一鼓作气把它拿下,就算亏了,大不了放上几年,价钱也能涨回来,就像我过去赌输的那些料一样,现在都涨回来了。”高平江说。
高平江和张子淳一再鼓励他们去赌,至于两人之间的利润损失怎么分配,不关他们的事。
但杜玫最大的问题就是利润损失怎么分配。
杜玫确实想去赌,于是对徐航说:“好吧,我们去赌,但是不管赌赢赌输,这笔钱我一定还你,加每年10%的利息。”杜玫想想:每年10%,利息就得几百万,自己不见得一年能挣几百万,哎,不管了,先夸下海口再说吧。
徐航笑:“好。”
徐航委托了一家商业房产中介把那几处店铺统统挂了出去,但是卖房需要一定时间,于是说好先问张子淳借。张子淳把和玉公司的流动资金全提了出来,四人浩浩荡荡向平洲进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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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人先飞到广州,省局为他们安排了司机和车辆,将他们送到平洲。
车一直开到恒盛公盘门口,门内人头攒动,因为缅甸那边的公盘刚刚结束,所以这次是恒盛本年度以来最大的一次公盘,料最多,质地最好,吸引来了无数翡翠商家,竞争非常激烈。
杜玫再一次看见了那块石头——在烈日下烫得灼手,边角上的那片蓝绿既像奔腾的绿水要喷涌而出,又像无底的绿色深渊要拖人而入。
高平江和张子淳掏出手电筒和卷尺,开始一寸寸的看,一寸寸的量,不放过任何蛛丝马迹。
杜玫和徐航啥也不懂,只好在旁边干站着。杜玫感觉到自己眼睛发涩,喉咙发干,腿肚子发颤,而且绝对跟气温无关——大太阳下,她觉得浑身凉飕飕的。徐航看了她一眼,两人忽然握住了手,十指相扣,感觉到对方的手心里全是冷汗。
测量完毕后,四人回到酒店,高平江和张子淳开始反复计算,但是张子淳对翡翠也不是特别内行,主要靠高平江。
这块料的标底是1300万元,但是一般来说标底只对中低档料有参考价值——说明料主能接受的最低价格,但是对高档料来说,毫无意义,价钱可以成百倍的往上翻。上次公盘上,杜玫就亲眼看见一块45公斤的丝丝绿冰种手镯料,底价360万,中标价却是4800万。高平江当时叹气:“我是算不出这4800万,但是人家就这么投了,人家就拿到手了。现在不疯魔别想拿到料。”
高平江跟张子淳反复的讨论,张子淳认为就从皮色上的表现来说,这块料2000万也就到头了。
高平江认为2000万肯定拿不下:“不过好就好在皮上紫色多,紫色最难掌控,加上料大价高,风险大,可能会让绝大部分的商家望而却步。毕竟有这财力出手,又愿意冒这风险的人不会太多。”
最终的讨论结果是:报价3668万元。
杜玫晕,居然还有零有整。
高平江说:“如果赌输了,大约亏2000万。没事,这点钱,对徐老弟小菜一碟啦。”高平江站起来,拍拍徐航的肩膀。
杜玫苦。
竞标时间到了,三个男人一致决定叫杜玫送标:“你的石头,当然你投。”
杜玫两腿发软(后来她发现自己整个过程中双腿一软再软),几乎迈不开步。
投完标后,杜玫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希望中标还是希望别中。
但是结果是:他们居然中标了。
中标后,一个重大消息在等着他们,原来这块翡翠料是一个蜚声中外的翡翠大腕几年前在缅甸公盘上以1300万投得的(怪不得底价是1300万),考虑到这几年翡翠料的上涨速度,杜玫他们投的3668万,真不算高,能中完全是运气。
高平江喜忧参半:“这个人算是翡翠界的元老了,非常有经验,能被他看上的料子,并且珍藏了几年才拿出来卖,肯定是不同凡响。”
“但是,他既然把这块料拿出来卖,而不是自己开,就说明了,这块料风险非常高,他宁可抛石求稳。”高平江又说。
高平江给大家讲那位翡翠巨头的大事记:“他出道很早,是中国最早做翡翠生意的人之一。他在早年曾经遇到过一件事,使他变得非常谨慎。他当时的厂子里有一块不起眼的石料,很大,放了有两三年了,从没想去开过它,工人们吃午饭时都拿它当凳子坐。有一回他手下的两个农民工——是一对兄弟,一共攒了180元人民币,就想买料,别的都买不起,就问他买了那块石头。”
“结果一刀开出来一看,里面绿色非常漂亮,当场就有一个来进货的翡翠商掏了500万买下。买下后,继续开,把岩石层剥去,然后有个香港的商人用4500万收购。收购后拿到香港把整块料开了出来,出了几百个满绿的翡翠镯子,一共价值两亿。你们想想看,好几年前的两个亿.....”
“从那次之后,这人就变得非常谨慎,轻易不出手,也轻易不抛料。”
高平江说:“我们没见过这块料的岩石层是什么样的,但是他知道,他肯定是在剥岩石层的时候,发现了什么,让他停止继续开料;但是他藏了这么些年,说明这块料肯定有什么让他不愿放手的东西。总之.....风险与机遇并存,看我们运气了。”
杜玫以为这块料也会像前面两块一样,第二天送到切料厂开料,结果根本不是那么回事。
高平江到香港去请了一个切了一辈子石料的老师傅来切料起货。
“要尽量避免一切的人为疏忽造成的意外损失。”高平江说。
高平江又跑到庙里请大师挑选吉日开光开料。
“赌石,赌的就是运气。这些年,有人从几万到几十万,从几十万变成几百万,又变成几千万上亿;更有人从几亿变成几千万,进而变成几百万,几十万,甚至几万。有人昨天骑自行车今天开豪车,有人昨天住别墅今天睡桥洞,什么都可能发生。”高平江说。
杜玫心想:如果赌输了,像高平江所说的那样,亏2000万,那我就是睡一辈子桥洞也不见得还得了这笔钱。
大师挑定7月18日早晨10点整,为开料的吉日良辰。
17日,杜玫一夜无眠,第二天起来,发现三个男人也比自己好不到那里去,都是眼圈发青发黑。
4个人吃过早饭,拖着软绵绵的两腿,像踩棉花一样,往切料厂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