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不管怎么说,谢阿姐还是很不舒服。
谢阿姐从来不是个会委屈自己的人,她不舒服时总是不吝啬让她不舒服的人也更不舒服。
包袱款款跨上里飞沙的时候,谢梓澜又通过情丝母蛊给无花身上的子蛊下了个指令,没什么太特别的要求,只不过让无花睡不好觉而已。
以苗疆女子对负心汉的手段看,嗯,不包括谢阿姐家那个给个狡猾狡猾的中原渣男迷得神魂颠倒、连相思蛊都不舍得催动的阿妈,只是让无花三五天睡不好觉,真心是非常非常轻的惩罚。
何况无花连做谢阿姐家的负心汉都没资格呢!对于一个不告而别的男宠,这般手段岂不是温柔得不可思议?
谢阿姐觉得自己真是太好心了,简直不能更温柔。
她希望自己的好心能有好报,例如洛阳城,不发生大混战自然也是好的,甚至因为离那场战役已经过上些许年月也不要紧,她至少还能找回那男人的一点儿随身东西、在阿妈身边做个衣冠冢……
只千万千万,别是最不可思议、又最坏的那一种猜测。
谢梓澜很虔诚地对着娲皇祈愿。
可惜世事从来如人愿者少,即使娲皇后裔,也没得事事如意。
谢梓澜的阿妈原据说也有一半汉人血统,因此她那中原官话虽说得不怎么样,却也读了不少中原人的书,再到后来,自己也给个中原人哄了去、生下个谢梓澜来,在最初那种“孩子生下来了老娘就和你同归于尽”的恨意给宇文渣男哄没了之后,她虽然还是没让谢梓澜改姓,但教导她的东西里头,除了大五圣教的引魂蛊术、驭虫奇术、补天毒经等等等等,还有天策的马术枪法、以及中原人的酸诗腐词……
什么世事不如意者十之□□,什么沧海桑田世事变幻,什么三千世界转眼变迁……
谢梓澜典故史书也看过不少,却是第一回,这么深切地认识到。
洛阳仿佛还是那个洛阳,牡丹花开、满城国色,可惜,天策府,早已没了。
往南走,依然是蜀道难,难于上青天;问心路,问心问情生死间。苗疆也仿佛依然是那个苗疆,而且没了天一教、红衣教的苗疆,显然更加安乐美丽,甚至那些奇花异草或许不如五毒潭的毒辣,却也同样绚烂……
但没有大五圣教,没有五毒潭的地方,怎么可能是家乡?
谢梓澜相信就算没有她,大五圣教的阿伯阿嬷阿哥阿姐们,也一定会记得给阿妈扫墓,甚至会在那男人的死讯传到苗疆之后,在阿妈坟墓边上为他建一个衣冠冢——从这点上看,她谢梓澜也算是了无牵挂了,只是,终究不免茫然。
天地苍苍,四野茫茫,没了五圣教,没了天策府,没了她熟悉的十大门派的江湖,不是她的江湖。
苗疆百花放,洛阳牡丹绝,却都不是她的归处。
苗疆不是她生于斯长于斯的苗疆,洛阳也不是她浴血奋战过的那个洛阳。
此后,何去何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