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云翼笑着摇头说:“不了,计家的两个孩子也要去给我拜年呢,他父母和爷爷都要来,不能让长辈久等,我得赶紧回去呢,反正给大叔行了礼,也算功德圆满了,这东西是一点点心意,这是年礼,既然拿来了,就没有拿回去的理,大叔您还是收下吧。”
他说完把东西塞到牛老大的手里,然后就带着高以清离开了,牛老大连声留人也没留住,拎着东西往东望着两人走的没了影,这才叹了口气,一跺脚,向儿子说:“你是不是跟元宝说什么了?要不他咋能连屋也不进呢?”牛五郎梗着脖子不吭声。
爷俩回到屋里,检点穆云翼带来的东西,是两小坛霹雳火的烧酒,两包县里最著名的白霜旱烟,两包红糖,两包茉莉花茶叶,除了这烟酒糖茶之外,还有一条兔毛围脖,老两口掰着手指头算了算,五样东西的价值超过了八百文钱。
牛大婶原本还给穆云翼特殊准备了个大红包,里头装着五钱银子,准备还穆云翼年前几次给的东西,没想到这会送来的东西更加贵重,更何况穆云翼根本没进屋,那红包也没给出去。
牛老大坐在炕沿上吧嗒吧嗒抽旱烟,牛大婶絮絮叨叨数落儿子:“你这孩子到底跟元宝说了什么呢,他怎么就连屋也没进就走了呢?”
牛五郎脸上兀自带着不屑:“他是有名的小煞星,大过年的让他进来,不是自寻晦气么?你看看村里头有谁搭理他的?就连高以纯,现在肯搭理他的也少了,你们没听人说,今天早上他还往祖母屋里扔炮仗呢,这样狼心狗肺的东西,谁遇见了不贴着边走?爹以后你也少和他来往。”
“我和谁来往还要你管么!”牛老大火气上来,一烟袋锅子就抽到儿子肩膀上,把牛五郎打得嗷地一声从凳子上跳开,牛老大用烟袋指着他说,“高家里头是个怎么回事你知道么?就听那些老娘们家家嚼老婆舌到处胡吣!元宝那孩子从捡着以纯每顿饭一个窝头到现在能送出这么厚的礼,里头有多少辛苦你知道么?也就是他,要是你跟他换换位置,现在早就饿死了!背后讲究人家是小煞星,这也是你一个读书人做的事么?”
牛五郎红着脸不服道:“我就算饿死,也不会跟叔叔动刀子!”
牛老大拿着烟袋还要打,牛大婶赶忙把儿子护在身后:“你看你把五郎吓得!大过年的,要是生气的话,以后一年都要不顺心,那孩子横竖已经走了,你再发火有什么用,再说他到底顶着煞星的名呢,万一进了院,真给咱们惹上一年晦气怎么办?你要是觉得有亏欠,以后想办法找机会还回去也就是了,打儿子又有什么用。”
却说穆云翼和高以清回家之后,又拿了给里正的礼物,告诉他:“小五你自己去里正家里拜年吧,我在家里等金锁银锁他们。”
高以纯看他俩神情不对,高以清脆生生地把刚才的经过说了一遍,高以纯说:“其实……也没什么,牛家五郎是有个很清高的,别说是你,整个村里头也没有几个他能瞧上眼的,这种人的话,你也别忘心里头去。”他摆手让高以清带着礼物去里正家,然后跟穆云翼商量待会中午做什么饭,招待计家人。
计老汉年前就有心让金锁和银锁拜了穆云翼当先生,只是高春花算计着,要是年前拜师,等到过年的时候又要准备一份年礼,不如就等到过年的时候,一遭就给办了,两份礼合成一份,也能省下不少挑费,计老汉一寻思,年前就那么几天了,眼看着放假,也学不到什么,更何况家里头实在是不宽裕,也就算了,这次提前跟穆云翼打过招呼,穆云翼也是答应了,约好初一这天来。
快到中午的时候,计家人终于上门了,计老汉打头,计宝根拎着两条猪肉,牛四娘提着两只鸭子,高春花拎着两条鲤鱼,金锁和银锁各自抱着一只芦花母鸡,一路走来,引得行人纷纷侧目,但有人问,计老汉都笑呵呵地告诉人家:“给两个孩子找个地方念书,这是给先生拜年去呐。”
大家都很惊奇,因村里没有私塾,孩子要念书都要往下清河去,因此纷纷询问先生是谁,等听说是穆云翼之后,俱都纷纷摇头,还把早上炮打祖母的事给说了,计老汉丝毫不以为意,依旧笑呵呵地:“随他们说去,只要能让孩子学会认字,能读书,不管将来考不考功名都是值得的。”
一进院,便看到上房屋窗户上的三个被炮仗打出来的大窟窿,高春花暗自嘀咕:这小煞星还真厉害,把炮仗打进长辈屋里,她长这么大,十村八店里头也再没有听说过这样的。
穆云翼带着商益迎出来,因要收金锁和银锁做学生,便要跟计宝根平辈,因此只喊计二哥,喊计老汉为大叔,互相说着祝福的话让到屋里,茶水早就准备好了,又拿出干果点心让计家人吃。
高以纯分家之后,只落下两间房子和三十亩地,一粒口粮也没得到,这事都是村里人知道的,高春花先前听儿子说他们家生活条件多好,还不怎么相信,这回来亲眼得见,窗台上摆放着一排油盐罐子,墙角还有腌菜的坛子,房梁上吊着一条条的肉类,进屋之后,炕桌上摆着的点心茶水,再加上穆云翼和商益、高以纯的穿着,竟比他娘家还要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