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折伸手挡去了月老晃在眼前的手,翻手之下便见手上忽然出现了一截绕在食指上的一截红线,道:“你这红线,若是断了,可还有再修补的法子。”
苏折虽向来与那月老的交情不浅,只是这涉及了这小老儿的姻缘本职,他却也极少过问,这姻缘红线的缘由自秦汉之前便已成俗例,只道其中自有一番天道轮回,非人力所能牵扯而来。
“断不得断不得……”那月老照例拉长着慢吞吞地调子说话,“这红线本是七夕月光编织而成的,便是任你有那神仙之力也是断不得的……定是断然断不得的。”
“若是当真断了,又待如何?”苏折且道。
“那它就不是断了,是被人劫了。”月老一捋自己身前白花花的胡子,笑眯眯地说道。
月老翻了手上那姻缘簿,翻了一页且伸手在那姻缘簿上指道:“你可知,这世上原本最上等的姻缘并不是你手上的那一截红线牵上的好姻缘,而是在我这本姻缘簿上的姻缘。这世上真正的好姻缘本是要不得红线绑着的……”
苏折端着茶至了嘴边且抿了一口,挑眉道了一声,“人间最上等的姻缘?”
月老且笑道:“这好姻缘若是到了时候,那一对人的名字便自然会出现在我这姻缘簿上。”
“须知那人世间最上等的姻缘,本是无妨绑了红线的好姻缘,若是绑了红线自然妙极,若是没了红线绑着,倒也是无妨……”只见那月老小老儿咂着嘴又啜了口那碗莲子羹,笑眯眯地说道,“这姻缘簿上的天定之人若是叫人胡乱绑上了红线,若是那红线的另一头并非正是那天定之人,这红线定然是绑不得的,若是胡乱非要绑了那红线,那红线便成了绊线,可是要绊了人的。”
“这红线自然不可胡乱叫人断了的,这红线若是断了,便是劫了人姻缘,这姻缘劫可是要应在那劫了红线的人身上……”
苏折便奇道:“该是如何个应劫的法子?”
“这凡间之人一人一世便只能结了一对红线,若是这红线断了,便是这人的姻缘该断了,该是个孤独终老的命了。”月老一翻手上的那《姻缘簿》,又笑眯眯地说道了一声,“莫急莫急……这劫来的姻缘自然也有劫来的法子。”
“这劫了红线的人既然毁了人一段姻缘,那便还了人这一段姻缘便是。”
“这红线想劫可也绝非那般容易的,便是一些小妖小怪想断了这红线也是极难,凡人若想断了这红线更是难上加难,这姻缘若是当真劫了,这其一,这绑了红线的人必是我这姻缘簿上的天定之人,所绑非人,这姻缘线本就是一处错着,这其二……”月老翻了手上的那姻缘簿,忽而笑眯眯地一指那姻缘簿上忽而冒出来的两个名字,伸手一拍了那姻缘簿,且笑道,“这其二嘛,这劫了人姻缘线的人想必本来就与那被劫因缘之人自有一段缘法……看,这不就有了。”
“……陆小凤……花满楼……”月老且笑眯眯地敲着那姻缘簿上忽而出现的两个名字,喃喃地且念了几声,倒是乐呵呵地收了怀中的那姻缘簿,便道,“既然劫了人的姻缘,自是要拿自己的姻缘来赔的,这可正是错有错着……叫这两个小妖偷了我这红线姑且这么一闹……倒是胡乱搅出了这一对好姻缘。”
“不急不急……”只见那月老掐指且那么一算,“这红线便是到了人手里也不是能胡乱绑上,那两个小妖盗了我小老儿的红线,欲要成就了两人自己的姻缘,却不料成了他人的一桩好姻缘,这红线……呀,又绑上了人啊。”
“……”苏折伸手抚了自己额角,未及正为此事头疼得紧,耳边似乎隐约又传来了一阵听来十分古怪的声音,随即便见其人忽而一拧眉,只道了一声,“你也来了。”
忽见那书斋里好似自地上冒出了一阵白蒙蒙的白雾,那雾气越地气而出,慢慢在人前凝成了一个人形,却是一个面色如病鬼呈了青白之色的年轻人,只见那年轻人伸手掩在唇边且轻咳了几声,随后便笑着向两人一拱手说道,“月老儿,苏公子。”
“阴司的人啊……”月老一捋胡子便不紧不慢地道了一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