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鬼转身又走进了对面的一座小楼里,楼里灯火通明,一眼瞧上去当真是脂粉气十足。勾/栏向来总是开在赌坊不远处的,嫖/赌向来不怎么分家,这世上大多喜欢赌的人半数都是喜欢嫖的,而这世上喜欢嫖的人多少都是有些爱赌,为了方便这世上既爱赌又爱嫖的人,赌坊和勾/栏似乎向来都不怎么分家。
酒鬼吐着满嘴的酒气正待要踏入了那勾栏,迎面却撞上了一人,酒鬼定睛一看,眼前的人影模模糊糊的,剪成了好几个影子,但隐约还能瞧见是个穿着一身白色布衫的年轻书生。
酒鬼正待破口大骂,酒鬼本就是街上一无赖的痞子,撒泼打横什么的最是拿手,如今又是大醉,胆子更是越发的大了些,骂起人来本该是大胆得很的。
然而,酒鬼随后却听得了一个温温润润的不愠不火的声音,原来男人的声音竟也是可以这般温润动听的,“抱歉了,这位兄台。”那酒鬼隐约瞧见那书生闭着眼拱手向着他温温润润地笑着,只觉得本来满满的脾气此时却像是个被戳了个洞的皮球,一下泄了个干净。
酒鬼心道,
——他今儿个心情好,索性便不和瞎子再计较了。
酒鬼打着几个酒嗝,迷迷糊糊地说道:“瞎子……瞎子……也来嫖/妓吗?”
那书生闻言却是忽然腾地一下便红了脸,半晌,待到那面上的红意退去,才瞧着似乎有些局促的说道:“我是来找人的。”仍是温温润润的好听得很的嗓子。
今儿个的这勾/栏里竟然意外的安静得很,安静得竟不像是一个勾/栏了,就连楼前负责迎客的姑娘也不见了踪影,酒鬼摇摇晃晃着步子便要走进这楼里,楼里的门开了,走出两个擦着不少粉的年轻姑娘,拦住了那酒鬼。
一姑娘娇声道:“大爷,今儿个可真是抱歉了。”
另一个姑娘遂也轻声劝道:“爷,今儿个晚上整栋楼里的姑娘可都被一位大爷给包下了,楼里的姑娘今儿个可都不接客了。”
那酒鬼晃了晃似乎有些晕乎乎的脑袋,却是忽然怒道:“你们……只拦了我,那……那怎么不拦住……拦住那瞎子……那书生?”
两个姑娘相视一眼,四下瞧了瞧,都是空荡荡的一片子,不见半分的人影,又是哪来的什么瞎子书生,想着多半该是那个酒鬼喝醉了在胡言乱语,也不当意。
那酒鬼便瞪着眼,哆嗦着双唇,眼睁睁地地瞧着那书生不紧不慢地拄着一根青竹杖进了楼里,脖子上竟不知何时圈了一只纯白色的狐狸,全身上下都是白的,眼珠子都泛着一阵似乎蹭亮蹭亮的白光,纯白色的瞳仁。
那酒鬼见了,现下,便是觉得自己双腿都开始忍不住打颤起来。
“啊呜~”又见那白狐狸每次一摇身后的尾巴,眼珠子里的白光便盛上几分,周身都开始泛着一股不同寻常的白,将那瞎眼的书生笼在了一层白色的光晕里,一层飘飘忽忽的,轻盈的似乎在跃动着的柔和美妙的白色光晕。
这哪是个人啊,莫非,莫非……这是撞上了……
只见那书生不由伸手抵着唇低低地笑了几声,那唇边晕开的几分笑意竟是一番说不出的清雅好看,连眉梢都染上了几分温温柔柔的眼色,
——终于……找到了。
——很快,很快……便又该要天亮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