油门踩到底,法拉利化为一线流星,很快消失在夜色下的车流中。
……
——莹莹,成刚书读的不多,人是糙了点儿,可当老公稳当啊!你知道咱们班上已经有几对离婚了吗?咱们班花当初嫁得多好,一毕业就当阔少奶奶,可结果怎么样?有钱的男人真心靠不住,更别提稍微长得称抖点儿的就更危险。像成刚这样的可不多,人踏实,会疼人,不帅不招人,但身体好耐用,怎么样也好过你一个人在外打拼强啊?回家总有个人说说话儿,不然多孤独。
虽然没喝酒,也没抽烟,可是回到屋里一闻身上,混乱的各种味道直让丁莹揪眉,连自己的椅子也舍不得沾一下,立马钻进浴室里,洗去一日的疲劳。
见了老同学,本该是高兴的,可是,丁莹的情绪都有些莫名地低落。
打开电脑,一连看了好几集《生活大爆炸》,喝了杯热鲜奶,瞌睡一来,便倒下睡了。
那时,兜里的手机没充电,震动了几下,就关了机。
另一方
拿着小小的苹果手机的大手,慢慢放了下来。
“您所拨打的手机,已经关机。”
毫无感情的女音,在静谧的空间里不断重复,最后变成一段短促的盲音。
指间轻轻晃动的高脚杯里,艳丽的液体,泽出男人冷黯沉浓的瞳色,眉间缓缓聚拢。
握着手机的指慢慢收紧,差一点就要掷出。
目光一闪,终是松了手,莹白的手机落进深色的沙发角里,屏幕上是一张集体大合照,照片正中的女子手里正提着一条又大又肥的花鲢,鱼儿甩着长长的尾巴,正打在旁边俊彦双华的男子身上。
……
隔日,丁莹在睡梦谜离中,突然听到邻居的敲门声,直说楼下有人急找。
一下被惊醒,脑袋还有些懵懂,约约地就听到一个声如洪钟的叫唤声,简直能惊塌了里外三幢楼。
“莹莹,快起来喽,太阳都晒勾子咯!”
丁莹立即清醒了,却觉得头晚那一堆烟酒臭混和着机油味儿的气味,还没有散。
迅速套了件外套,在阳台上应了声儿,打消了唐成刚可怕的“叫船”声,知道自己手机关了机,他是打不通电话才不得不喊得如此丢人。
丁莹懊恼地抱头郁闷不止,回头急忙把电话插上充电。
开了机后一看,七八个未接来电,不是唐成刚,而是阎立煌。
明明说了周末她有事,这男人怎么还不死心,老打她电话啊!一定是他把她电话打没了电,不然那兵大哥也不会让她丢了一幢楼的丑。
噢~
丁莹对着镜子捂脸,可惜为时已晚。
刚换好衣服,房门就响了,只来得及刷了两下脑袋,脸只扑了一层爽肤水,不得不拿起包包,出了门。
唐成刚没想到她这么快拾弄好了出来,瞅着她的眼神直放光,还表示想进屋坐坐,但被丁莹给直接拒绝了。
也许近入女孩子闺房这事儿,唐成刚也觉出有些唐突,立即揭了过去,便说连夜跟朋友打探好了路线,要带丁莹到郊线特色镇上玩。
丁莹猜到,这应该也是同学何敏出的主意,想要成人之美。
可是她实在没有兴趣跟这位兵大哥发展深度友谊,就想吃过早餐后,再委婉地说明并拒绝。
刚下了楼,手机响了。
两人同时拿包包,模出手机,丁莹奇怪地发现,唐成刚的手机铃声竟然变成跟自己一样了。
唐成刚嘿嘿一笑,黝黑的脸庞又浮了层黯红,说觉得丁莹的铃声铤好听,头晚问了何敏,才从网上给下的。
丁莹心里不由一软,这方揭了电话。
那头,传来男人低沉至极的声音,“昨晚是怎么回事儿?怎么那么早就关机了?”
丁莹一愣,这是查岗?
“阎总,”一大早被人扰了清梦正纠结着,口气也一样不好了,“昨天是周六,今天是周末,不是上班时间。我们公司不是搞新闻的必须随时二十四时保持开机,随传随到。”
那方立即陷入一片沉默,丁莹知道男人没挂机。
这一刻,唐成刚倒是很知趣,默不着声地跟着丁莹走,立即看到街对面的小食店,就给丁莹打手势表示去那里一起吃早餐。丁莹点点头,捂着话筒,询问唐成刚的口味喜好。
那时,两人一齐走上了斑马线,等车流过去。
而距离他们不远的街拐角上,正停着一辆黑色卡宴。
全遮视角的黑色防爆膜内,阎立煌正拿着手机,目光穿过了车窗,看到斑马线上的男女,正相视而笑,气氛和偕,不知情的旁人必然会将其想像为一对情侣。
车流一过,那粗一壮得像一头犀牛的男人,顺势抬手扣住了女子纤细的肩头,揽着女子一并走过马路。女子因为还拿着手机打电话,没有阻拦。
“你今天还有约会?”
好半晌,电话里才又传来男人极低沉的声音,莫名的,丁莹觉得有些奇怪。
“对啊,我之前已经跟您报备过,周末已经安排满了。”
“今晚我有个重要的商业聚会……”
“抱歉,我没法陪您参加,邓云菲肯定有空。”
“……”电话里似乎传过一身极沉的吸气声,数了五秒,才出声,“我的衣饰鞋具还没有准备好。”
“那我给邓云菲打个电话,问问她有没有空!”丁莹相信,邓云菲要知道了,就算是远在天涯海角那插着翅膀也会飞到男人身边去,犯不着由她来伤脑筋。
“丁莹,你到底跟谁在约会?”
“我,我当然是跟非常重要的朋友。”
“男的,还是女的?”
一字一顿地吐出这几个字,似乎快咬牙切齿了。
丁莹只觉得莫名其妙,却是习惯性地拒绝不给丝毫幻想地脱口而出,“男的。”口气也一样冷凝。
“很重要吗?”
“朋友呢,怎么会不重要。”
恰时,丁莹和唐成刚走进了小吃店,唐成刚就是再糙,这时候也听出了一些端倪,心里很是高兴丁莹似乎已经认同了自己的样子,还为他拒绝了老板的重要招唤,笑容不减,非常殷情地为丁莹拉开了椅子,去点餐。
“阎立煌,你到底想干什么?”丁莹抚着眉头看着走开的高壮黑,心里一阵烦乱。
“公事!”
“现在已经是下班时间了。”
“三倍薪资。”
“我可以拒绝吗?”
“不行。”
“你,你是不是太霸道了?”丁莹气得捂着唇,矮下了身,低咆。
“丁莹,今晚的宴会很重要,你最好现在就陪我去选衣服。”
“我给邓云菲打电话。”
“不准!”
“不准也没办法,我跟朋友早就约好了。您不能这样不尊重人!”
声音又是一窒。
阎立煌重重地捶了一下方向盘,“嘀”的一声喇叭响,把路人都吓了一跳。但他距离小吃店的距离还很远,想要开车过去,却一不小心跟车擦上边了。
“丁莹,我再说一遍,你必须跟我走。”
“不、可、能!”
丁莹一看唐成刚端着盛满了食物的大大金属盘走来,立即扬笑。唐成刚颇为高兴地扬声唤了一声“莹莹”,丁莹立即捂住话筒,还是晚了一步。
莹莹?!
已经叫得这么亲昵了?
“如果,我求你呢?”
长久的沉默之后,电话里的男低声,因为旁边唐成刚的大嗓门而变得有些不清不楚。
丁莹只觉纠结无比,两头都不太想应付了,直接丢下一句,“不行”,就匆匆挂了电话。
唐成刚高兴坏了,看着丁莹有些苦恼的脸色,又大声劝说,“莹莹,你这老板也太不讲道理了。你别担心,就算你老板不满要辞了你,我也养得起你。我绝对不会让你吃苦的。”
一块煎得金黄流油的大肉饼,热呼呼地放进了丁莹面前的盘子里。
闻着肉煎饼散发出的那一股股不知用了多久都没换的陈油味儿,丁莹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好好的一个周末,变成了一场难以言说的煎熬。
那个男人,到底在想什么?
卡宴车里
阎立煌瞪着被挂掉的手机,下颌线条一阵紧绷。
这个女人!
重重地又捶了下方向盘,眉心一夹,把手机扔储物盒里,发动引擎离开。
那时,丁莹正斟酌着语言,想要拒绝唐成刚。
“唐哥,其实……”
“嘿,真不耐。”唐成刚突然叫出一声,就拖过丁莹的手,指着玻璃门外一辆迅速开过的汽车,“莹莹,看,专出跑车的保时捷公司出的唯一一款最有名的豪华越野车,卡宴。”
丁莹本不想理,但听说车型,目光一颤,可来不及看清车牌,车已经开远了。
唐成刚很兴奋地念起自己的车经,“这型号我还从来没看过!应该是有钱人从车内直接进口的吧?大城市就是好,只能在网上看到的东西,这里居然随处都能碰到。莹莹,你放心,只要有机会,我一定到这里发展。”
丁莹有些分神于卡宴车的熟悉感,这会被唐成刚又抓着手进行八杆子都打不着的表白,一时无语。
刚才那电话,不会是那人就在附近吧?
……
——如果,我求你呢?
那个男人,不会真说了这种话吧?这貌似不太像他的性格。应该是她听岔了吧?还是他欺人不成,真地用了哀兵之计?唉……
丁莹无奈一叹,再回神时,自己已经被唐成刚拉着坐上了那辆满身尘浆的捷达SUV。
车内还有未散尽的浓重烟草味,隐隐的渗着一丝不知道什么东西散发出来的酸臭。车前的储物盒里,布满灰尘,变形的盖子只有半边连着,摇摇欲坠,正前的后视镜上挂着脏兮兮已经辨不出原色的平安结,置物台上满布灰尘,一盒抽纸随意地甩在上面,而香水座经历日久的塑料外壳都褪了色,里面早已没有任何液体了。
还有,屁股下坐的垫子,居然是已经早被淘汰掉的麻将块凉席,不知道服役了多久,颜色已经大变。丁莹悄悄庆幸今天穿的是七分裤配短袖T恤,绝对清水。其实她已经很后悔头天为了见好友,表示自己生活得很好很健康,而选了那身妖娆装,招来了这麻烦的牛皮糖。
忍不住地进行心理对比,那个男人的坐驾,除了那些意外掉坑里,其他任何时候,从里到外都是干净整洁,纤尘不染,盈满高级车载香水的优雅气息。
他有烟瘾,但有她在的时候,他几乎不会抽烟,或者要抽都是走开后抽完了,带着一身淡淡的烟草味儿回来,绝不会让人产生难以忍受的恶感。
如果真要选择一块牛皮糖的话,丁莹还是宁愿势利点,选择阎王爷。也许,这在何敏他们那些已经成家立业、特别务实的人眼里,华而不实了些,可是没有身处在她这样生活环境下,没有受这样的气氛影响,怎么能理解她们这些都市白领丽人的需要呢?!
每个人所追求的一生一世一双人,都有或多或少的差异。
难道选择了大家都认为看起来很合适的对象,就会获得幸福美满的情感了吗?
……
唐成刚载着丁莹,到了蓉城郊线有名的小乡村,正是荷花池的所在。
可惜,八月一过完,荷花已谢,满园绿叶也纷纷打蔫,破了颜色,染了残黄。而其他景区,诸如梅花、桃花,不是已过时,就是还得酝酿。余下八月迟开的桂花,不是乡村景色的主打,也无甚可观。
唐成刚一到,就给周敏夫妇打了电话,急着找餐馆订位置,中午集合一起吃饭。
听着唐成刚突然高扬的嗓子,一下子拉低,然后便有些欲盖弥彰地背转了身,用着绝对也不低的声音,跟同学周敏报备着今日的“美好出游”心情和感受。
丁莹发现自己实在有些消受不起周敏的这份好心意了,撤离的心情也越来越浓烈。
于是借口尿遁,跑到花荫后给邓云菲去了个电话。
似乎,始终还是有些放不下。
邓云菲听了内容后,完全是一副兴灾乐祸的口气,“抱歉,恕本小姐碍莫能助了。阎少既然把事交给你了,你不答应,他也不可能再找我或者让我陪。”
虽然早料到,可是还是有些不死心,“邓云菲,你明明就很在意,这机会为什么不去争取?”
邓云菲声音一冷,“你明明知道阎少是什么样的男人。要是能争取,我在他身边都半年多了,多的是机会爬上他的船,也轮不到你这个……”
似乎意识到自己说溜了嘴儿,面子尽失,直接就没了下文,电话被砸掉。
丁莹愣住,心思百转。
邓云菲气急吐露的事实,不能不说没有一丝触动。可又被理智死死摁住,矛盾纠结,踌躇不矣。
掂着这一份心情,掂着那个人难得低落的乞求语气,丁莹这一日都有些心神不定,恍恍惚惚。对于同学夫妇的积极促和,也不好直接说明。对于唐成刚的热情举动,无法立即拒绝,勉强应付地磨掉了一个周日。
眼看时间将晚,丁莹趁着上洗手间的空档,终于拨了个电话给阎立煌。但电话接通响了很多声,对方都没有接通,像是手机不在身边。
最后电话自动挂断了,丁莹揣着思虑回到茶桌上。
恰时,唐成刚去买单,周敏的丈夫带着儿子去上洗手间。丁莹见状,干脆就直接跟周敏说明了对唐成刚并不来电,希望同学不要太过热情积极,免得误会加深招来不快。
“莹莹,你真的不再考虑一下。这也才见过两次,这里成刚人生地不熟的,难免表现不够优异。你不知道昨晚他回来跟我老公讲……”
“小敏,对不起。”
丁莹结束了谈话,周敏也不好再多说。对于经历过太多人和事的他们这个年纪的人来说,很多感觉,很多观念,很多方面,都已经定势。再不若年轻时的一张白纸,可以任人涂抹,接受一个人或包容一颗心,都显得那么简单。
有很多人说她们这群单身人士,要求高。她从不以为然,她只是需要更多一些时间,多一些感觉,去确定,那个人是否真的适合自己。就像有一个有经验的钓者,不会像毫无经验的人见着水塘子就往里面扔鱼钩,他会花时间先好垂钩地点,才更有利于他撒饵。有时候,光是做饵料都要耗费不少时间和精力。
这都是一样的。
垂钩尚且如此,何况情感,甚至婚姻这样的大事儿,岂可真的随遇而安,或者将就了事?
之后,丁莹也向同学表示,待唐成刚送她回去时,她会亲自向其说明,少一个外人插手,也让男士少一份尴尬。
“莹莹,那边儿童店有夏装打折,我们先去看看。你们聊哈!”
到了丁莹住处楼下,周敏很体贴地给丁莹制造了一个单独相处的机会,拉着老公孩子先闪开了。
……
唐成刚的车一脚刹在了小区门口。
此时,夜色愈浓,门内的停车坪被树木掩映,停着不少车,若注意看便不难发现有一辆车型颇为庞大更比其他的豪华越野车,车头标志正是卡宴。
阎立煌刚打开车灯,准备解决从街对面的麦当劳里买来的汉堡包,车灯还没打亮,就看到了从大门灯光处走来的女子,身旁还跟着那个五大三粗的农民大哥。
张开的口,慢慢合了起来。
立即关掉了车内的灯。
车窗降下,却听不太清那边传来的说话声。
手扣着车窗口,微微收紧。
渐渐的,黑暗中的眼眸愈发沉黯冷凝,突然之间,一抹焰色迸出漆黑的墨浪,喷薄而出。
注目之处,农民大哥的粗一壮身躯突然将小女子掩住,小女子发出一声低讶,两人纠缠的身影沉入屋影之下,不清不楚。
阎立煌心下狠狠一咒,见鬼!拳头狠捶了一记方向盘,打开车门冲了出去。
及至近处,便见女子的脑袋都抵在农民大哥的匈口,半个身子几乎埋在那人敞开的怀里,形状十分亲昵,让人遐想。
“莹莹!”
阎立煌大叫一声,一个拳头就想送出,可是却在女子突然转来的惊愕眼神里,顿了一下。
这一瞬间的眼神交汇,却是心念电转,几翻思量。
空中的拳头转了向,握紧的五指一下张开,变成了抓住女子的手臂,用力将人从那农民大哥怀里给攥了回来。
“啊……”
一声痛叫传出,两个男人,同时变了脸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