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悦悦在慕容家呆了七年,与慕容家那几位早已成年的少爷们接触并不多,因为他们大多数时间都呆在国外继续学业或在分公司任职,一年当中,只有在家族聚会的时候他们才会回来。
但那样的豪门盛宴里,古悦悦一向只有在厨房帮忙的份,哪有时间去多看这些少爷们几眼呢?顶多,就是认得出来他们谁是谁而已了。
眼前的这位砚少爷,也是古悦悦仅仅是认识的范围之内,但却是她第一次与他靠得那么近,或许是说他站得离她太近了,近到,让她有一股想后退的冲动。
对方像是预知她下一步的动作一般开口止住了她,“摔疼没有?”
声音依然平静无波,却让古悦悦浑身一僵,眼眸低垂,警觉地竖起耳朵。
她进慕容家也有七年了,虽然跟他不熟,但也不是陌生人,平时她与这位砚少爷素来无任何的瓜葛,正经说话没有过半句,更不用说他那句话里似乎有着关心,以她对棋少爷的了解,不免想到这位砚少爷会不会也想要捉弄他?
“没事。谢谢砚少爷关心。”
对人说话不可以没有礼貌,特别是慕容家的主子们,这是爷爷从她进入慕容家的第一天就教导她的。
哪怕心里忐忑着这位砚少爷会不会也使手段欺负她,但回话的时候,古悦悦不得不保持着仰高头的资态。
眼珠转了转,正想移开视线却不偏不倚,正和无意间低下头的慕容砚接个正着,四目相对,顿时一呆。
他平静地看着她,并没有转移眸光,仿佛要将她小脸上的每一个神情都看得巨细靡遗,明若观火。
同样,古悦悦也瞪着目,凝视那双深邃到几乎不能见底的眼睛,如海如渊,那么淡又那么远,彷佛里面早已装满了东西却又不轻易在任何人面前流露。
这位砚少爷,似乎跟她想像中的不一样,盈水的眸窘愣着,古悦悦呆看他的眼,神情有点迷惘。
“怎么这么晚不回家?”慕容砚移开视线,看着那快要从她肩上滑落的书包,还有,那掉落在地的精致的礼盒。
古悦悦听见他问,赶紧拉好书包点头,:“我马上就回去。”
已经坐上车的慕容棋在后面不耐烦的叫着:“二哥,走了,跟她啰索什么。”
“你怎么回去?”慕容砚不理会车上人的叫嚣,仍旧低着眼看着明显动作慌乱的她。
她怕他?他没有这么吓人吧?
“坐公车。”古悦悦回道,小心地后退了一步拉开距离。
“把东西捡起来,上车。”淡淡地丢下这句话后慕容砚转身就往车子方向而去。
“二哥,有没有搞错,让我跟那个土包子坐同一部车?”
“有意见?你可以选择坐汪家的车子回去。”慕容砚拉开车门坐进驾驶室。
“不要。”慕容棋睨了一眼已经缓慢启动的汪家房车不爽道。如果不是年龄受限,他早就自己开车上学了,不过,今天为了去瞧瞧跟二哥回来的那个女人,他怎么样也要忍受跟古悦悦那个土包子坐同一部车子。
什么?古悦悦又一次愣住了。如果她耳朵没有出问题的话,砚少爷是说让她上车吧?
古悦悦怯怯地抬眼往车子的方向望去,坐在副驾驶室里的慕容棋正黑着一张脸看过来,“东西捡一捡快点上车啦!”
主子都这样吩咐了,她哪敢不从?
哪怕是刀山火海她都得咬着牙齿上!
弯腰,把掉落在地两次的东西捡起来,深深吸了一口气,古悦悦往车子冲过去,却没想到冲力太大,脚步收不回来一头撞上了车子,让她又是疼得皱眉。
“简直是蠢得无可救药!”如果不是二哥在身边,慕容棋一定会下车把她提起来狠狠地揍一顿以泄心中的不满。
而坐在驾驶室上的慕容砚从后视镜中看着那张委屈却隐忍的小脸时,平静无波的眼眸闪过一抹淡淡的笑意。
好不容易上了车,还没有坐稳,车子已经启动离去。
“喂,把你手上那个东西给我。”坐在前面的慕容棋头也不回吩咐道。
“哦!”古悦悦这次倒是动作很快地把东西递了上去。
“谁这么不长眼看上你?”慕容棋用力地把精致的礼盒扯开,才看了一眼脸色瞬间转黑,“古悦悦,你这个超极蠢货!”
在大骂的同时,车窗也同时打开,精致无比的礼盒被丢了出去。
从花丛中爬出来冲出校门的女生,正好看到他们的车子开到转弯处,然后一个东西从车里面丢了出来,落在地上散开,粉红色的纸条飞出来……
“该死的古悦悦!”女生愤恨的瞪着车子远去的方向,小小的拳头握了起来。
竟敢把她的告白信与礼物丢出来,她一定要让她好看!
“表白信?”一边沉稳地扶着方向盘一边转过头看着气得脸色发黑的弟弟,慕容砚淡淡的问,语气虽淡,嘴角却微微地弯了起来。
男人有时候长得太好看就是遭殃,哪怕他脾气再差,仍旧有不知死活的女生黏上来,更别提他身后的身家背影要多惹人眼了。
“见鬼的表白。”慕容棋不会跟自家哥哥发脾气,那这股气自然是发到无辜的古悦悦身上了,这次他直接回过头,在古悦悦惊慌不已的神情中破口大骂起来。
“你这个无可救药的蠢货,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蠢事?竟然把那些花痴女的东西拿来给我?”
他慕容棋从十五岁开荤,想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但他最瞧不上的就是那些用拿礼物当表白信物的蠢招数的女人。
俗得烂透了!真喜欢他,直接约他开房好了。
“……”知道了,我知道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古悦悦闭上眼在心里默默地念着,她知道她不能当着他正生气的时候反驳,要不然她有可能会被他直接丢下车,不是让她走路回去,而是扔在车轮下碾过。
她才十五岁啊,青春才正要开始,舍不得啊!
“吃了那么多年慕容家的米,脑袋竟然一点长进也没有?你丢不丢人?”人家叫她做什么她就要做吗?
“……”是,她给慕容家丢脸了。
“别以为一声不吭我就原谅你,古悦悦,你以为你仗着年纪小我对无可奈何是吧?我回去找古管家……”
慕容棋的话还没有骂完,一直默默忍受的古悦悦睁开眼慌张地开口,“棋少爷,对不起,我错了,你不要告诉我爷爷……好不好?”
虽然她不认为她有做错什么事,但从这位棋少爷嘴里说出来,事实就有可能会黑白不清了,她不想让爷爷为难啊!唔唔唔……她怎么那么可怜!
“怎么?怕我跟古管家告状了?”慕容棋恶意地笑了,“古悦悦,这次,你死定了!我一定会让古管家好好教育你!”
“棋少爷……对不起……对不起……我错了!”
“叫到天亮也没有用!”
叫他没有用?那另一位,可以吗?虽然她跟他不熟,但他看起来好像没有慕容棋那么恶劣,刚才他还关心她有没有摔疼,不是吗?
一向胆小而明哲保身的古悦悦决定试试,要不然被棋少爷一状告到爷爷那里真是让爷爷左右为难了。
“砚少爷,对不起,我知道错了,可不可以不要告诉我爷爷,以后我再也不敢随便拿东西给棋少爷了……”她水汪汪的大眼看着那个穿着黑色西装正在开车的背影,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到他身上。
慕容棋虽然很恶劣,但却也总算还听几个哥哥的话。古悦悦虽然胆小,但并不是傻得彻底。
那软软糯糯的嗓音听在慕容棋耳里让他更火大了,想不到这胆小如鼠的古悦悦竟然敢当着他的面向二哥求情?他恨不得马上把她丢下车眼不见为净。
但那番话听在慕容砚耳里却是另一番光景,细细的,小小的,就像清晨无意间遗落在池塘中的一滴珠露,咚地掉进心湖,水波四浅,缓缓漾了开来。
“古悦悦,你吃了熊心豹子胆子了!”慕容棋才没有打算这么轻易放过她。
“阿棋,算了……”
终于,他开口阻止了弟弟接下去的话,眼神再度瞟了一眼后视镜,看到那张充满希望却又饱含着慌张的小脸明显是松了一口气,他收回了神线。
“二哥说算了就暂时算了。下次敢再拿这种东西给我,看我怎么整死你!”慕容棋终于不甘不愿转回身子。
原来只是暂时!
古悦悦一张小脸又皱了起来!但是——古悦悦又偷偷瞧了一眼前方那个沉稳的背影,心中不由得一暖,刚才他为她说话呢!
慕容家的几位少爷们一向眼高于顶,很少会跟她们这些身份不同的人有交往,更不要说为他们说话了,但他刚才真的有帮她呢!
砚少爷真是个好人!这是古悦悦印在心头里的第一个印象。
此时,单纯的她并不明白,越是表面看着最无害的人,往往才是最腹黑毒辣的,而这位砚少爷正是个中翘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