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在笑,千百年来佛一直笑的很开心。佛看着万丈红尘,看着挣扎在孽欲里浮沉的凡夫俗子,看人们又爱又恨,看人们喜悲参杂,佛祖微笑相待,面容无比慈祥,嘴角的笑容好比容纳百川的海水一般深不见底。
但佛总要说些什么,于是佛说:“苍生难渡!”
其实世间的爱情都是一样的,如果不是幸福,那就只能是痛苦。
我第一个喜欢上的女孩是苏菲。
那年,我即将十二岁,她比我小两岁。那时候,我还不懂什么是喜欢,什么是爱。
小时候,我们几乎天天在一起,父亲笑着说我和苏菲青梅竹马的时候,我一直不明白母亲为什么会笑的那么灿烂,后来我才发现母亲笑的时候,她的眼神是毫无温度的。
当我明白恋人、夫妻所饱含的深意时,我对苏菲说:“以后我娶你当我的王妃,好不好?”
苏菲可爱的笑:“好,我们永远在一起。”
童言无忌,但我没想到一句话却也能让我铭刻很多年。那时候我和苏菲之间的感情是纯洁无暇的,她跟在我身后,或是牵着我的衣角跌跌撞撞的跟我一起玩耍,一起搞破坏。我们嬉皮笑脸的做作业,一起手牵手回家。
谁说那时候我们内心是邪恶是肮脏的呢?一个人变坏,变得面目全非总需要一个过程,一个赤脚踩在火炭上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决绝和勇气。
十二岁之后,我想的最多的两个字就是“如果”,如果时间能够倒回,如果时间能够为我停留,那么很多东西都不会被时间淹没,更不会在烈日下成为泡沫变得无所遁形。
意外总是会不期而至,当它给我们致命的打击时,我才明白,自己远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坚强。
那一年我双腿残废,我躺在床上,我对自己说:“萧然,你还可以再坚强一点,要不然就真的成废人了,难道你希望你成为别人眼中的同情对象吗?”
我接受不了,这对我来说太过残忍,我可以忍受疼痛,却不能接受同情和可怜。
当人遇到大灾难的时候,他往往会在一夕间知道自己有多强。我哭过,我怨过,我沮丧过,我绝望过,我痛苦过,我甚至每天晚上睡觉的时候都希望这是一场梦,梦醒了,属于我的噩梦也就消失了。双腿刚残废的那段日子里,我几天每天晚上都在做同一个梦,梦里面我不停地跑,不停地跑,我跑的时候,心里乐开了花,我看着梦中的自己,觉得很茫然,我怎么能笑得那么开心呢?只是再寻常不过的奔跑,有什么喜悦可言?但……拥有双腿的人,又怎么会明白失去双腿的痛苦呢?
梦终究只是梦,我的梦很轻,放在地上,连蚂蚁都能够抬得动。天亮了,梦噼里啪啦的破碎一地,我只能弯下腰去拾起这些碎片,一个人慢慢的拼贴,因为这些梦里面有属于我的过去。
我明白,不管我身边围了多少人,但到最后迎接柳暗花明的那个人,只有我自己。
对苏菲,我一直是淡淡的关心,默默的欢喜。
我从来没有说过喜欢苏菲,但苏菲知道,那么多年我对她是特别的。
我一直觉得这种朦朦胧胧的喜欢会持续很久,但是有一天苏菲喜欢上了萧何。她其实一直都很喜欢萧何,只是随着时日渐长,她把对萧何的喜欢一步步转化为了深爱。
她对我说:“萧然哥哥,我从来没有那么喜欢一个人。”
是的,苏菲娇蛮任性,但她在萧何面前却极其乖顺,她把萧何的名字挂在嘴边,一挂就是二十多年,这怎能不是爱?
我只是微笑,我的表情仍然不太多,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起,我已经习惯了佩戴微笑的面具,笑容弧度拿捏的很好,那么适宜的微笑,有时候连我自己都要信以为真了。
十六岁回国的时候,那一年你来到了苏家,成为苏菲的姐姐。
我当时无非觉得你很漂亮,仅此而已。
我从来没有质疑过你的光芒有一天会盖过苏菲,我甚至卑劣的希望这一天快点到来。因为只有这样,苏菲才会明白,谁对她是虚情假意,谁对她是真心实意,谁又会为了她不顾一切。
直到有一天,苏菲痛苦的对我说你和萧何走的很近,她觉得很受伤。
我淡漠的望着窗外,沉默了很久,然后对她说:“得不到的,永远都是最好的,你有没有想过有一天你或许会喜欢上别人?”
你十五岁那年,你和萧何越走越近,那时候走近彼此的还有我和苏菲,尽管她每天都在我耳边哭诉,尽管她口口声声都是萧何,但我仍是微笑,只有我自己知道内心里我是多么的狰狞可怕。她在最彷徨无助的时候,在我身边感受到了温暖和感动,我收获的却是快乐和寂寞,我用伪装的温和编织出了一段走不出去的经历过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