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重要。”
“夫人,你是不是从一开始……”程父有些犹豫。“我的意思是说,是不是你给她们的压力太大了?”
“你难道想让锦之和容姒过一辈子吗?”程母说道:“我们没有做什么,只是容姒经不住考验。这对于我们而言,是百年过后的幸事。”
程父愣了一秒,他看着程母。似乎觉得这样的妻子有些陌生。他一直都以为妻子是喜欢容姒的。“夫人,你不喜欢容姒?”
程母没有说话,很久才缓缓开口。“容姒在这个时间和锦之说,就是想让锦之陷入不理智的状态。也是想我们对她全盘否定。既然她要这么做,我们便顺了她的心意。”
“她是不错的孩子,只是不适合锦之。锦之和她在一起,只会不停地受委屈。”程母看着程父。“你就当我是自私的吧。锦之是我怀胎十月,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
程父马上露出了愧色。“夫人,你说什么呢。锦之也是我的孩子,我的感受和你是一样的。”
程父留了半句,他也是心疼容姒的。这个孩子十几岁家里破产,双亲去世。不在任何人身上赋予寄托,在孤立无援的情况下是好事。好坏又是相对的。坏也在这。夫人说得对,这个孩子很好,只是不适合他们的孩子。锦之从小就在他们的关爱甚至溺爱下长大,她需要的是有回应的爱。容姒显然不是最好的人选。可惜了,明明是这么优秀的孩子。为什么就不能……唉……
“姐,你醒了!?”容湛连忙端着水,扶起了容姒。
容姒在车里吐血,容湛便把她送进了附近的医院。“我去叫医生,你还有哪里不舒服?”
“小声。”容姒艰难地呼吸了一口气。她的耳朵,似乎受不住容湛这么大分贝的喊叫。
容姒接过了水杯,她抿了一口水,稍稍打湿了惨白的嘴唇。“我睡多久了?”
“姐。”容湛瞪大了眼睛。“你把这个叫睡吗?你是抢救过来的。”
“你昏迷了两天。”容湛见容姒没有说话,又说道:“程锦之气你了?我去找她。”
“站住。”
“我就知道,肯定是她。”
“回来。你不要再去找她。”
“她抛弃了你。”
“是我。”容姒手指微动,她撑着苍白的脸。
容姒脑子里有点混乱,不停地晃程锦之的脸,程锦之的话。分开这些年,她看上去井然有序,只是看上去。有时候,脑子里会突然蹦出程锦之的哪一句话。现在她脑子里都是程锦之苍白的脸,她疼痛地尖叫。“容姒,我恨你。你毁了我。”
“你知道我有多难过吗?你知道我这几年是怎么撑过来的吗?我甚至不能跟父母说,我对你有多么恋恋不忘。”她的疯狂。“你看我现在,就像个怪物。别人都知道异形风光,我看异形,就像看自己的伤疤。我在异形里面暴|露了。”
“你看异形,是不是像在看笑话?容姒?”
这个人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总是说些让她心口一拧的话。看着程锦之嚎啕的样子,容姒捂着自己的心口,喉咙便涌上了腥甜。涌上来,又吃力地咽下去。容姒去扶她,她只是转过脸。容姒的手,就这么扑空了。她甚至抓不到她的衣角。
“容姒,我要放过自己了。”容姒失去程锦之了,如此真切。
从十八岁开始的程锦之,到她的二十七岁,她们结束了。
“我不信,你总这样说,肯定是她,她那么冲动……”容湛说道。
容姒抬头看着容湛,神情极其认真。“现在你也成年了,可以考虑很多事情。不用我再操心了。”
“姐,你别说这种话。”容湛说道:“我错了,我不去找程锦之了。”
容姒看着容湛的脸,容湛的脸已经脱去了稚气。她的神思有些恍惚,仿佛看到十三四岁的容湛。容湛凝着泪水,他的脸蛋上都是泪痕。“姐,我叫爸妈,爸妈不理我。我好害怕,姐,你不会不理我吧?”
“姐,你不说话,我有点害怕。”容湛看着一言不发的容姒。
“是我。”
“姐?”
容姒闭上了眼睛,没有说话了。没有人要她承受这些。外面的阳光透了进来,她的神思有些恍惚。那大概是很久之前,她见过程锦之。程锦之还在念女校,她把校裙剪短了,还拆了学姐的线头。学校让她顶本校风校纪罚站。
“看,我们学校的‘风景线’。”指导老师把程锦之指给她看。
程锦之看上去有点开心,仿佛罚站是件风光的事。容姒随指导老师走过,她回头看了程锦之一眼。程锦之没有看到她。
破产最大的窘境,便是她的这副皮囊。导演挨得很近,剧组其他人只是交换着暧昧的目光。有了第一次,便会有第二次。这些人在试探她的底线。一般的女演员可以表现出不悦和反感。容姒的神色很平静,她用手背蹭着自己耳鬓的汗珠。这样的拉开距离没有用,导演的手似乎要搭上来了。
“在拍戏啊?”非常清亮的声音。
容姒转头一看。那个人背着光走来,光和长发非常柔软的披在肩头。那个人握住了她的手,告诉了她名字。
她说她叫程锦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