仇天自知凶险万分,但看她楚楚动人的俏脸,胸中忽然生出万丈的男儿气概来,豪气干云的喊了声“好!”,直引得梦琉璇咯咯发笑。
雨声渐响,仇天突然想起了虞夕,暗道不好,看窗外天正小雨,匆忙冲梦琉璇喊道:“姐姐,我要走了!我那弟弟还在等我。这一说话,竟忘记了时间。”
说罢,他解开腰间的竹筒,还有那本驭兽派的《驭兽常识》,递给梦琉璇,嬉笑道:“姐姐,这是我调养的小蛇,它被我下了蛊,永远也不会伤人的。你闲来无事,可以拿它消磨时间。”
这傻孩子,送姑娘家礼品,哪有送蛇的?
梦琉璇扑哧一笑,却接了过来,看着看着,星眸里,闪过一丝莫名的...冰冷。
仙子蹙着眉,收下之后,又与他打点了些饮食,让他带去,这才依依送别。待仇天远走,梦琉璇独自一人望着满庭衰草,轻轻唱道:“二子乘舟,泛泛其景。愿言思子,中心养养。二子乘舟,泛泛其逝。愿言思子,不瑕有害。”
她一人竟开始胡思乱想起来,轻吟着:“他于我,只能是个过客吧...我于她,也只是个姐姐一般的人。相濡以沫,不如相忘江湖。世人谁不知晓?可又有谁抛得下,放得开?但愿,他明白我的苦心。在玄牝大山里终老,也省的与慕涵反目成仇,落下无尽的伤心事。傻孩子...多少年了,无数人去追寻谷神丹,却无人寻到蛛丝马迹。从此,再也不见了吧?”
相见不如不见。
说着说着,心乱了,话忘了,口中语无伦次,琴上弦弦掩抑。谁能懂,这泪眼婆娑的绝世佳人,那紧紧蹙织的素眉下,也有无限的烦恼痛楚。
花开几度莺歌,花落几时堪忘。
缱绻留得泪痕往,涓涓幽梦,梦残绮香。
碧空长,
碧水凉,
碧波漾起,多少思量。
满湖澈,
满月殃,
满庭衰草,惹乱心墙。
仇天念着梦琉璇绝se无双的容颜,丝毫没注意脚下,只觉刹那间,已奔到了城外。他来到与虞夕告别之处,如遭电击,脑海中一片空白,浑身雨水淋透也毫不知觉。
此地空无一人,虞夕竟不知所踪了。
仇天瘫坐在一个树桩上,愧疚之余,仿佛摸索出了来龙去脉,暗暗惊道:“我就说,天下间怎会有不吃人的老虎?小兮不会被那白老虎害了吧?”想及此处,他沮丧自责,咬牙切齿道:“若是我在,白虎便不会撒野,小兮又怎会出事?我要宰了那老虎给小兮报仇!”
说罢,仇天跳起来,提剑四下寻找,在密林阔野中穿梭。
谁料,虞夕忽的从一棵树下踱步走了出来,忍住笑意,冷哼道:“谁被老虎吃了?你要宰了谁?”她身后的喵喵,此时也借着主人威势,虎目瞪得浑圆,逼向仇天。
仇天尴尬的干笑两声,搔了搔头,支支吾吾道:“我见你不在原地等候,还以为...”
虞夕冷冷扫他一眼,微怒道:“你一去大半天,这风大雨大的,我连躲避风雨也不可以?”
仇天理亏在先,任他嗔怨,找了一处破庙,自怀中取出饭菜,一一拿给她。
“你去了这么久,便是为了找些吃的?”
她,自幼颠沛流离,受尽了世态炎凉。一星半点的好处,都铭记于心,一丁点儿的在乎,都深入心扉。可怜的女孩儿,真挚的心。
仇天本想点头,望着虞夕黝黑认真的眸子,顿时哑口,只觉喉头干涩,不忍骗她一句。趁她饮食,仇天将方才说过的话,一一与她说了清楚。
虞夕神情恢复了淡漠,转过身,轻声道:“你对她有爱慕之心,是你的事,与我有何干系?谷神丹找得到找不到,你肯不肯回来,又与我何干?”
仇天皱起眉头,瞪着她,低吼道:“柳叔叔去了,你是我弟弟,我自然要与你同舟共济,同心同德。心里话,自然也都不该瞒着你。你整ri冷冰冰的,谁受得了?”
同舟共济,同心同德!
虞夕心里仿佛打开了一个缺口,倾泻而入的温暖,甚至是灼烫的炽热,点点滴滴,驱逐着凝固了十余年的冰冷yin寒。温暖来的太过陡然,成了燥热,于是,情不自禁的闪躲,逃离那一份与之俱来的刺眼。
女孩逃也似的拿起行李,一个人走在前头,许久,她颤抖的双肩缓缓平息,猛一回头,冷冰冰道:“我是臣子,你是少主。你让我赴汤蹈火甚至是去死,我也不会抗命。”
是不抗命,还是情动?
衷心的话,说出来,却成了疏离之意。
仇天顿时懵了,不知自己如何惹了她,紧跟其上,又不敢跟的太紧。两人各有所思,各不言语,朝着南方蛮夷之地的方向奔波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