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天剑双手通神一般,四面八方的扫把、木凳、茶几俱在身旁环绕,凌空漂浮,浑然转动,蕴含yin阳二气,宛如太极。天剑道长微微一笑,两手忽的紧扣,顿时四周外物化为无形,不见踪影。
不知何时,扫把,木凳,茶几已堆在他手上,速度之快,当真匪夷所思,肉眼难辨。
众人皆是连连赞叹,却一脸迷惑,未发觉凶险之处。道人瞧他们神情,幽幽一叹,道:“此功法既可以如此吸物到身,又岂不能吸身到物呢?如若以此法偷袭,什么八步赶蝉,什么须弥步,又能比得上这种极速?只是一近敌身,吸力之下,片刻之间再难脱离。”
地母默然,自叹不如。
怪和尚面上大现讶se,啧啧出声。凭空比划了两下,讪讪道:“若老牛鼻子你这样近身,和尚三成力道的伏虎拳,便可轻而易举震碎你心脉。只是老牛鼻子像百足虫一般死而不僵,定会锁我咽喉,如此,不妙。不妙。”
怪道士对他冷笑一声,杂物弃之一旁,负手而立,不再理会。却听到地母婆婆贴在仇天身边,祥和说道:“孩子,愿不愿意拜我们三人为师?不消几年定可纵横江湖,也算完结了我们的这妆心愿。婆婆定会待你像亲孙子一般,教你那老道士都吸不到的轻功。”话虽对着仇天说来,目光却投向了柳吟风与周不颠两人。
柳吟风神se黯然,不发只言片语。只是片刻,便爽朗笑道:“有三位前辈教导,自然求之不得。还望三位前辈严加管教,不要对小天过于纵容。”
仇天在柳吟风悉心教导下,本是极为孝顺之子,但凡要事,从不忤逆。此时却也不禁大喊:“为什么一定要学?我确是想学,极想学,却不愿离开柳叔叔。拜师一说,还是罢了...”
说罢,痴痴的望着仙人般的三才,仿佛割舍了最重要的东西,微微颤抖,嘴唇几yu咬出血来。
柳吟风一听此言,登时大怒道:“此事由不得你。”
面se之厉,却是从未有过的。
仇天也是孩童心xing,如今委屈万分,小声抽泣起来。柳吟风对仇天一直视如己出,此时听他抽泣,柳吟风心里更是难过,将双手搭在他肩上,擦去那顺着脸颊流下的泪水,慈声说道:“小天,你身负大仇,自然要学好武功给你爹娘报仇。当你学艺归来,我便将你爹娘之事告诉你。从今往后,记住你爹是个铁铮铮的男儿,万剑入身都打不倒他。你要像他一样,不准再哭了!”
提及轩辕战,柳吟风不由自主的怔了怔,说到最后,已是不怒而威!
仇天不觉呆了。
十五年不知,原来,自己的爹爹是个顶天立地的大英雄。原来,爹娘是被害死的,自己竟身负血海深仇!这顽劣的十五年...当真是蹉跎了!
“师父在上,受徒儿一拜!”
少年跪在地上,肩头一颤,向三才拜了下去。
三才匆忙扶起这孩子,好生劝慰。柳吟风又令仇天出去,与三才相谈许久,背着仇天,将他父母之事说了。
人间佛一声唏嘘,双手合十,悲叹道:“不想和尚五十年未出,武林中竟出了这样一个顶天立地的汉子。当真可惜。”
地母婆婆亦是伤感,微笑劝抚道:“柳少侠尽可放心,我三人定会倾心传授,视如己出。”说罢,却是一愣,追问道,“不知柳少侠,为何又令小天出门去,不将父母之事告诉他?”
柳吟风叹了口气,昨ri种种,浮上心头。
仇天在雪山上宁折不弯,宁死不屈的模样,与他爹何其相似。桀骜不驯,不惧天地,终将成长为一代豪杰!
只是他埋入雪海,杳无音信的那一刹那,柳吟风悟了,小天活着,是对他父母的交代,也是自己心肠里的垂怜。待他功力深厚,剑法有成,再报仇也不迟!
想到方才,仇天依依不舍的模样,柳吟风却又“扑哧”笑了起来。
这孩子,虽多了些扭捏,倒比他爹爹更重情义。
半晌之后,三才便带着仇天与村人挥别了,当然,还有满满几个葫芦的杏花酒。
周不颠倒是面子太薄,不愿露出伤感之态,索xing不来送别。只剩柳吟风孤身一人,一直送出村外。仇天本yu痛哭,看到柳吟风希冀的眼神,终究是忍了下来。
只是众人离去之后,无人看到,柳吟风步履蹒跚,偏倚着一棵杏树,泪落成行。
渡头杨柳青青,枝枝叶叶离情。
叔侄情深。此份真挚,胜过了天下无数儿女,那巫山**之意。
地上依旧是杏花层层,叠叠掩映,在泪水的敲击下,浮浮沉沉,轻轻沾落,几经辗转,看不到洒下的点点湿润。一阵很轻很重的风匆匆吹过,眼前一株枝干上,杏蕾初绽,恰似少年的洁净容颜,却又星星点点的支离破碎,不见一丝踪迹。
烛影幢幢人迟暮,杏花纷飞又一年。
当年白衣胜雪的翩翩男子,终究是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