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这般一问,大哥便立马从中周旋道:“父亲,他便是今日斟茶的小哥,我特地从外面请来的。”
听到这话,父亲却一脸怒意。
“好一个大胆的小厮,竟敢如此议论国事,你不怕杀头吗?”
见父亲已然有了些精神,我却激将道:“怕杀头又如何?倘若大庆朝没了像您这般的丞相,这杀头倒是比官府的苛捐杂税,压榨百姓要来的直接一些。”
“你!”
父亲被我这般气的双目倒是有了点神,而我却趁机道:“丞相大人,小的虽只是一沏茶的,可小的也是个明事理的人,小的沏茶给您喝,是收了周公子的银钱的,正如您是收了朝廷的俸禄的,自然要将自己职责之内的事情做好,这么简单的道理,就连我一个小小沏茶的人都懂,您却不懂吗?”
我这般一问,父亲久久回不过来神。
却听大哥在一旁说道:“父亲,您手中的茶水快凉了,您先喝些尝尝看吧。”
听闻这话,父亲却好似来了小孩子的脾气。
“这便是这小厮沏的茶?本相便是不喝又能如何?”
我听见父亲竟然这般来了脾气,当即好笑道:“您喝与不喝又与我有何干系,反正这银钱我早已收着了,我的份内之事也已经做好了,只是喊我过来帮您沏茶的是周公子,他的这一片孝心,你也是不闻不问了吗?”
许是没有料到我竟然敢与自己的父亲理论了起来,大哥一脸诧异地看着我道:“小哥,你也少说点。”
听到这话,我却笑了。
我看着周相开口道:“我身份虽然低下,但素来容不得别人看不起我煮的茶,如今周相竟看不起,那便罢了,我往后便不再来周府便是了,且我如此言说,也只是想为大庆朝的百姓请命,望丞相大人多多保重自己的身子,即便不为天下百姓着想,也替您的家人想想,若不是眼瞧着周公子如此孝心,我便是再大的胆子,也断不会与您在此理论。”
我这一番话说下来,口干舌燥的,而我的父亲也是吹胡子瞪眼睛的。
然而我们二人对峙了一会儿,父亲突然开口道:“不过是一杯茶而已,我饮了便罢了。”
他说罢,仰起头便大口饮尽,我估摸着他还未曾琢磨出味道来,当即跟丫环招了招手,将满满一壶茶又拿了过来。
随后我又倒上了一杯递给了父亲。
“丞相大人,喝茶不能那般豪饮,你这是不尊重煮茶的人所费的一番心思!”
见我这般说,父亲又拿起了这第二杯茶细细地品了起来,只是越往下品,他的神色越惊讶。
“这茶?”
见他有了这反应,一旁的大哥便道:“父亲,昨日里我为了躲雨,便进了这位小哥家开的茶馆,不想他亲手煮的茶,竟与妹妹煮的茶如此相似……”
听到大哥这番一解释,父亲抬头看了看我,因着我如今与周凝有着不同的相貌,我自是大大方方的让他看。
却见他突然开口道:“不知道这位小哥出自哪家,可否愿意来我府中做我府里的客卿?”
陡然听到父亲这般说,我心下诧异,不过我却抱拳给父亲行了个礼。
“不瞒丞相大人,小的也姓周,只是我老家在乡下,去年老家发了大水,死了好些人,我是逃难来到皇城的,后来经灵安寺师傅的接济,倒也在灵安寺脚下开了间茶馆。”
听到我这般说,父亲的脸上都流露出了一丝同情,不过我却接着说道:“至于做丞相府的客卿,这怕是很多人梦寐以求的事情,只是我并未读过多少政论方面的书籍,方才那一番言论只是出自内心罢了,若说成为丞相府的客卿,我怕是会被别人耻笑的,还是不必了。”
见我如此一说,父亲倒也没有强求,只是大哥却在一旁喜道:“没想到你也姓周,竟与我们的姓氏一样。”
听到大哥这般说,我却笑道:“周公子说笑了,我这‘周’与你们的大不相同,我不过是一普通的老百姓而已。”
话已说到此处,父亲却放下了手中的杯子,笑了起来。
“这茶我好些日子没有喝到过了,至于敢顶撞我说话的人,整个周府里,也只有我那女儿了……”
父亲说到此处,我自然知道他说的便是当初的我,的确,整个府里,就只有我敢顶撞父亲,然而也只有我最得他的疼爱。
“父亲……”
大哥怅然若失地开口,却见父亲突然笑了起来,“只是这位小哥说的对,我如今再这般卧床不起,怕是朝堂之上总有一天成为武官言说之地了,那些草莽匹夫整天只知道打打杀杀,又哪里知道民间疾苦。”
听到父亲说起这番话,我心中一喜,这心病怕是要逐渐好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