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擎的情绪没能影响到任何人，周围的人都只为他欢喜，而不知道他此时此刻的心塞。而知道的人，只是幽幽地看着。

很快李擎回京的消息便传遍了京城。

一来李擎身份贵重，二来他这年纪，在这个年代，也是正娶亲。当日回京，他俊美挺拔的模样可没少人瞧见，不少人都动了念头。

无论如何，走动都要开始了！

当然，李擎已经萎了的消息被他按得死死的，目前连李夫人都不知道。

趁着清秋时节，不少菊花诗会、螃蟹宴纷纷出现，打着某些名义相看还有男女相会，李擎自然都是座上客。若是前朝，宫中也会举办些花会，招来贵妇参与。

只是自从赵晔这个奇葩上了位，这事儿就再也没有过了。

恐怕也不会再有。

陈然到现在还在和赵晔冷战。

说是完全冷战，也算不上，更多的是陈然单方面的。

陈然不知道赵晔为什么这么执着，突然就不受掌控了。

或者说，赵晔依然很听他的话，甚至比以前还乖了，但是在李擎的事情上，却意外得坚持。

“赵晔。”陈然蹙眉，“你到底发什么疯？”

赵晔只是微笑：“然然，你还有什么想做的么,怎么样都可以。”

就是别宣李擎进来了。

李擎太特殊了。

可以让然然把更为宠爱的燕瑜派去做那样的事，可以让他特地宣进宫。

不可以。

绝对不可以。

就算然然生气，然然讨厌也不可以。

连燕瑜都要为李擎退一射之地，那么本来就不受宠爱不受待见的他呢?那么……谁知道，会是什么结局？

陈然定定地看着赵晔，然而赵晔也只是平静的回视，甚至还带着和平时一样带点儿无赖和乖巧的微笑，但是眼神却写满了坚持。

嚣张牛逼到没盆友，赵晔靠的不只是身份。

终于，陈然淡淡地开口：“放陆贵人回去吧。”

赵晔怔了一下，然后微笑：“好。”

只是圣旨刚刚颁布，就出了乱子。

陆贵人直接就冲到了关雎宫。

“贵主，云珍不要离开！”

“乖，听话。”陈然摸了摸陆贵人柔软的乌发，眉眼柔和，“早点儿离开对你比较好。”

“可是贵主呢？”陆贵人嘟起了小嘴，瞪了旁边的赵晔一眼，“难道云珍要留着你和这个家伙在一起吗？”

赵晔一噎，他招谁惹谁了，以前的小妾都敢怼他！

奈何这段时间陆贵人胆子早就养大了，不忿地指着赵晔：“他才配不上贵主呢，都纳了多少个妃子了，不干不净的，而且还……还龌龊死了！”

陆贵人没有被宠幸过，说着憋红了脸。她其实压根儿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但是就是知道很龌龊，很龌龊。宫里的姐姐们都是这么形容的。

陈然抬眸看了赵晔一眼，赵晔简直气急败坏，想瞪云珍又不敢，只能咬牙切齿：“瞎说什么？你知道个什么……”

“我知道我知道我就是知道，要是其他姐姐在知道得更多！”

小姑娘的眼睛瞪得圆圆的，气得赵晔嘴直抽，愣是不敢在陈然的目光下真做什么。

知道个屁！

“总之……总之是大坏蛋，贵主跟我一起走吧？”陆贵人天真地看着陈然。

陈然摸摸陆贵人的头，声音清冽而缥缈：“云珍还小呢，不知道什么呢。哪里知道龌龊。”

“我就是知道！大坏蛋……”陆贵人抱住陈然，跟护犊子的母牛似的站在那里瞪赵晔，陈然心情倒是微妙，赵晔的表情就快要狰狞了。

当初就该把这个麻烦精杀了，给他惹多少事？

但是目光触及陈然淡淡的目光时，赵晔便瞳孔一缩：“不……然然你听我解释！”

陈然拍了拍不忿的陆贵人的肩推开了她，自顾自往殿里走：“陛下没什么可以解释的，皇帝后宫三千。”

赵晔简直给跪了哪儿还顾得上陆贵人，急得差点儿被殿前的阶梯给绊倒，踉踉跄跄往前跑：“然然你听我解释不是这样的……”

陆贵人看着赵晔的背影，突然觉得这个蛇精病皇帝也不是一无是处。

起码……还是很听贵主的话的。

她不是不知道其实贵主蛮喜欢听话的人的。

所以贵主呢？看着这个大坏蛋这样，会开心……吗？

“所以，你想说你每次都是折腾那些人，甚至让别人动，但是自己没碰过？”

良久，陈然才抬眸看向赵晔，语气平平，听不出喜怒来。

但是每次陈然不爽就会被收拾的赵晔已经对陈然的情绪十分敏·感了，刚想狂点头就僵住了身子。

果然。

“所以，你这么折辱他人很自豪？”

赵晔简直想泪流满面，从来没有想这一刻一样悔恨过当初自己的行为！现在流的泪，全都是当初作的死啊！

他三观已经歪了，到现在都不觉得那样有什么错，但是他知道陈然不喜欢。陈然觉得那样不好。但是他连让陈然皱个眉现在都不愿意，更别说因为自己。这种源于害怕被惩罚的恐惧，不知道什么时候成了习惯。

他也在害怕，本来就对他殊无好感，好不容易顺眼了点儿的陈然……会厌弃他。

连他都没意识到自己已经从那点儿恐惧到了无可救药的眷恋，可他至少知道他很害怕，很害怕陈然会生气。

而陈然之后长久的沉默，就像是在宣告这一点，他最害怕的即将成为现实。

度秒如年。

漫长的等待持续着的恐惧，像一个黑洞一样简直要把赵晔整个吞噬。

终于，陈然清冽的声音再次响起，仍然是淡淡的，带着说不出的感觉。

“过些日子，让愿意去的去了吧。”

赵晔的心脏猛然加速了跳动，然后慢慢放缓。

他听到了自己称得上轻柔缓慢的声音：“好。”

陆贵人还是走了。

即使她舍不得陈然，但是她还有家人。她能这么无忧无虑地长大，也因为她虽然没什么身份但是品性很好的家人，对她真的很宠爱。

如果有机会，他们当然希望这个娇养的女儿不要生活在后宫里面。而陆贵人，终归是拗不过父母的。

先让陆夫人劝上一劝，一时劝不走这个感性的小姑娘，就迷晕带走。反正，生完闷气，她还是会接受的。

走的不只是陆贵人，还有一些想要离开宫闱的姑娘，但仍然有很多或心死或为了利益留下来的宫妃，而这些人在宫闱里也没多大存在感了。

陈然也不在意这些人，随意地在坐在荷花池前作画，手却一顿，无端想起那个笑容甜美纯真，认真地看着他的小姑娘。

已经习惯了离别，也没那么在意，不过，已经没人崇拜地说“贵主的画真好”了。

赵晔张了张嘴，突然心里有种钝痛。

没来由的慌乱。

太过分了，看着他为了别人的离去而感伤，自己居然除了醋意，更多的是难受和心疼。

败得五体投地。

“明日我宣李擎进宫。”

陈然若无其事地继续作画，只是唇角微微牵起：“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