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中长叹,可身上有伤,根本没有办法拦住茅曦道。而白雅看着我,根本不在乎茅曦道是留下来还是会离去。所以茅曦道有胆子留下来把这一番话说完,然后再大摇大摆地离去。
了解人性,岂会也是一种独特的本领。有人在世上浑浑噩噩地生活了五十年,到最后还是懵懵懂懂,根本不懂人到底是什么。而有人只是入山几个月,就可以洞察窥视到人性之中的奥秘。
茅曦道恰好是后者。茅曦道走后,白雅依旧站在树下,一动不动地看着我,眼眸在月光下很绝望,又充满了难以描述的忧伤。我越不懂了。如果茅曦道没有走,我或许可以问一问他,白雅现在在想什么呢。
忽然从远方传来一声长喊声:“萧寒,我虽然刚才没有直接杀掉你,但是你也活不过七天了。方才我说那么多,只不过是分散你的注意力。哈哈……我茅曦道终归是报仇了……”茅曦道的声音传来,整个人已经在很远的地方。
白雅就算追上去,也未必能够擒住茅曦道。他好像把一切都算在里面,什么时候走,什么时候传音回来,都已经想好了。
“放屁,你毒不死我的。”我哂笑一声,忽地从后背传来一股更加强烈的刺痛感,好似整个骨头都被雷电击中一样。
我心中一惊,忽地张开嘴巴,吐出一口黑血:“怎么回事……”我身上吃下了五毒虫的四虫,一般毒物根本伤害不了我。刚才和茅曦道说话的时候,虽然后背有刺痛感,可我根本不在心。
因为再厉害的毒物,也根本不能伤害我。只会难受一会,就会慢慢地恢复过来。可现在,却吐出了一口黑血。
原本站在枯树下的白雅,忽然冲了上前,一把扶住我。她靠近的时候,篝火照着她苍白的脸庞。她的脸色有了变化,不再是寒冷的冬天,而是有了一丝暖意,好似阳春回暖。
在那冷静的冰山下,隐藏着波涛汹涌。白雅虽然看起来冷冷清清,可是内心深处,却不平静。
白雅扶着我:“萧寒,你到底是什么了……”我有控制不住地咳嗽,又吐出了一口黑血,眼前一黑,几乎看不清楚东西,只有那一团篝火还有朦胧的火光。
“那道士本是茅山派的弟子,我本以为是个好心的弟子,便轻信了他的话。让他帮我在伤口涂上了金疮药,想着,过一晚上,明天伤口就可以愈合了。”我说道。
我长叹一口气:“白雅,我并非要抛下你。只是我只有一颗心,一颗心落在陈思身上。却无法再落到你的身上。如果我抛弃了陈思,和你在一起,你也会瞧不起我的吧。”
白雅叹了一口气:“如果我深爱的人,又恰恰深深地爱着别人,我又能怎么办呢?这人世间最可怜、最可恨的事情都落在我的身上,这对我来说,除了哈哈大笑,又能怎么办……这个世上,本就有很多不公平的事情。”
是啊,这个世上本就有不公平的地方。有人住在高楼大厦里,有人住在四面透风的破屋里。有人爱着别人却无法得到什么,有人什么都不付出却被人深深爱着。
有人在冬夜孤身一人饱尝人间寂寞,死在街头也无人多看一眼;有人生下来便享受着荣光,骄傲,享受着世上最好的事情。这一切终归都不公平。
可只要活着,就要努力地活着吧。
我心中忽地觉得愧疚:“白雅,你不用管我了。这一切对你太过残忍,我不愿意你这么痛苦地活着。你不要管我,快走吧。忘记这一切,就当什么都没有生吧。”
白雅摇摇头:“有的人一辈子都未曾体会过热烈激荡我的情感。我正好想体会一下。你不要动,我来看看你的伤口!”
白雅扶着我,绕到我身后,将缠好的绑带打开,过了好一会,白雅竟然哭了起来:“我如果刚才没有生你气,早些动手,早些擒住那贼道士,你就不会有性命之虞了啊。”
白雅又哭,这是她第二次哭泣。
“没事,我是苗疆虫王,再厉害的毒物都伤害不了我的。”我安慰白雅,“不要紧的,我很快就会好过来的啊。你告诉我,我到底中了什么毒物……”
“他的确用了金疮药……”白雅说,“也的确想让你的伤口愈合……可是……”
我一着急:“可是什么……”
白雅说:“可是他在涂上金疮药的时候,先在你的伤口洒上了腐骨虫粉,然后再涂上金疮药的。好一个恶毒的贼道士啊!金疮药可以愈合伤口。可伤口愈合后,看起来是好了。可是腐骨虫粉,则会侵害你的骨骼与经络,过不了几天……你就会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