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日,李鸿章昏迷离场后,看不见的潜水艇继续向英国远东舰队动攻击,据林泰曾说,一战过后,英国远东舰队起码损失了八艘战舰,至于死伤的船员更是不计其数。
没办法。谁让潜水艇的威力太大了,出没如鬼魅,根本不是英国远东舰队那些淘汰下来的二流战舰可以抵挡的。
要说林泰曾为什么对远东舰队的损失舰船数目没有一个具体的印象,要用‘起码’来描述呢?因为,当远东舰队一败涂地的时候,北洋水师也遭到了奥匈军舰的攻击!
与远东舰队相比,北洋水师无疑要‘幸运’的多。跑过来动攻击的大约只有一到两艘潜水艇,林泰曾在李鸿章昏迷后担当起了北洋水师的最高指挥,命令北洋炮舰迅散开,分多个方向逃离。但饶是如此,还是有一艘炮舰被鱼雷击中,破了底舱,继而沉没。
那艘倒霉的炮舰就是经远号!
别看林泰曾的小毛病不少,但他对北洋的爱是毋庸置疑的,可以说,每一艘炮舰都是他的命根子!
所以,当经远号沉没后,林泰曾就放弃了抵抗,先在旗舰镇远号上挂起了白旗,请求奥匈军舰不要再继续攻击。
没办法,北洋水师因为缺少购舰经费,每损失掉一艘炮舰,都是难以估量的损失!
林泰曾他担不起这个责任!
北洋水师投降,另一边,远东舰队倒还是抵抗了一阵,开炮无数,不过明面终究不敌暗面的攻击,也就是比林泰曾下令挂起白旗晚了二十多分钟,英国远东舰队也投降了。
那个时刻,那幅画面,林泰曾记得很清楚,一整片海域上都是冒火的战舰,落水船员的呼救声,还有黑烟弥漫下的轰隆爆炸……令人看着侧目、睹之惊心。
林泰曾讲到这里,李鸿章缓了口气,忽然直起腰,插嘴急急问道:“凯仕,英国人的远东舰队到底损失了哪几艘船,快去,拿来我看看!”
林泰曾略有不解,但还是依言照做,跑出去取来了当日的航海日志,上面标记有当日被奥匈潜水艇击沉的英方战舰所有名称。
李鸿章看完,脸色一变又变,不久便合上了那本航海日志,闭目不语。
好半天,他才长叹了一口气:“好一个借刀杀人、清除异己的毒计!这个斐里曼特,老夫小觑了他,上了他的恶当了!”
闻言,林泰曾满脸雾水,连忙向中堂大人求教。
但听得李鸿章说道:“……老夫从雷龙那里获得一条可靠的情报通路,大概知道了这位斐里曼特将军手底下还没有归心的炮舰名称!你来看,损失掉的一共九艘战舰,其中有六艘都与老夫得到的情报对的上!就是另外三艘,也不知是否还属于这个范围!凯仕啊,你说这仅仅会是巧合吗?老夫是不信的!”
林泰曾听完,毛骨悚然,背脊的汗珠都沁了出来,不敢相信地说道:“大、大人,难道说,那位斐里曼特将军把这些船的消息都给了奥匈军舰,然后借他们的手,一艘一艘地轰掉了?这,这不太可能吧?那可是一艘艘的战舰啊,价值高昂,这样损失掉……天呐,卑职简直难以置信!”
李鸿章哼了一声:“英国乃造船大国,他们制造一艘船的成本。低到你不可想象……再说了,就算是再昂贵的战舰,如果不听使唤,那么,越是精贵越是厉害、只会越成为心腹大患!换作是我,也难免不动一动这借刀杀人的主意。”
林泰曾沉默不语,他深知李鸿章对洋人的了解。他既然这般说,那么事实十之七八就定是这样了。
难怪……难怪前日在上海看到这位英国将军,脸上竟似乎并没有过度的悲伤,一点也不像打了个大败仗,原来……原因竟在于此!
“好哇,好哇……算老夫一时失察。百密一疏,上了刘坤一的恶当了!”李鸿章喝完了药汤,将瓷碗狠狠地砸在地上,清脆声声。
“大人,保重身体,事已至此,再动肝火也无益啊!”
“嘿。可是老夫咽、咽不下这口气啊!”
李鸿章干瘦的胸膛气得不住起伏:“现在回想起来,刘坤一、斐里曼特、还有那中途冒出来的奥匈军舰定是早有勾结,你想,刘坤一接到我们的战书后,故意留在上海不走,就是以此为倚仗!如今,他成就了抗击洋人而胜利的威名,另一方面。斐里曼特也借着奥匈军舰和潜水艇的‘刀’,将他舰队内的不安定因素给一起斩掉!好个一石多鸟的毒计,各方均得益,唯一吃亏的就是我北洋啊!不服,老夫不服呀!”
李鸿章理清了前后脉络,越想越是这个理!
越想气息越不顺。
潜水艇的威力如此巨大,斐里曼特曾经经历过旧金山炮轰危机。不可能不知道,可他偏偏还要以卵击石,约自己共同对抗奥匈……除了上述自己的猜测,难道还会有别的原因吗?
……等到李鸿章的气稍微消了点。林泰曾才掂量着将那日海战结束后生的诸般事宜继续讲了出来。
北洋和英军都投降了,胜利者自然是凯旋而归。
到了第二天,托前晚刊印分号外的福,全上海都已知道刘坤一打赢了这场不可思议的海战。
以六艘残舰,愣是打赢了北洋和英国舰队,这简直就像是几个泼皮,跑到禁军大营干趴下了一个营盘的禁军那样不可思议!
当然,他们对此也表示理解,因为,欧洲大国奥匈帝国也参战了嘛,再加上那神秘武器,这场海战出现什么结局,大伙都不会稀奇。
接下来,掌管上海的势力中自然就多出了一股:这场海战获胜的最大因素——奥匈帝国!
作为战败方,英军的远东舰队和北洋都被限制在上海港以外,寻找地方停靠。
斐里曼特将军选择弃了旗舰,登6上海,而林泰曾却是害怕登6后有人会加害李鸿章,便执意留在了镇远号上,说来奇怪,刘坤一和奥匈方面也没有强逼。
如今,镇远号和它的十个小伙伴便是停泊在上海以北的一座小军港内,条件恶劣。
在李鸿章昏迷不醒的日子里,林泰曾每天都派人乘坐小船划去上海打探消息。
也多亏了《炼金快讯报》的不断报导,上海的媒体,最近火热得烫……托其福,这些个北洋的半拉子情报人员才没有空手而归,买上几张报纸,就能把这几日上海生的大事了解个七七八八。
主要的事情有如下几个。
第一,两江总督刘坤一高调宣布‘划分上海租界暨重新商讨清朝关税定价权’的会议,将于两天后召开。主持会议的自然是‘民族英雄’刘坤一,而参加会议的除了剔除掉了一些临阵脱逃的小国家,最引人瞩目的便是,加入了奥匈和英国这两个欧洲大国。
第二,奥匈帝国的与会代表现身,她居然是一个女人:奥匈帝国皇帝约瑟夫一世的长孙女——艾世丽公主!
那一日,便是她指挥着念龙号奥匈军舰,在东海海面上给了李鸿章一个终生难忘的教训。
艾世丽公主一出现,就以绝代芳华的容貌和无可比拟的高贵气质迅征服了上海各界人士。
连续三刊《炼金快讯报》,都以艾世丽公主不同的讲话形象当作头版封面。
而这三刊,也卖出了上海最近一周的最高报纸销量!
林泰曾可以很负责地告诉李鸿章,现在上海人气最盛的不是民族英雄刘坤一,而是这位指挥一艘军舰就打败了北洋和远东舰队的美丽公主!
听到这里,李鸿章好容易平复下去的怒火又窜了起来:“无耻女流之辈……想不到老夫一世英名,到得晚年,居然会败在一个女人的手上!孰不可忍!”
其实,李鸿章真正生气的不是输给了艾世丽,而是他想了起来,这位艾世丽公主,就是龙灏的红颜知己之一!
她的出现也仿佛在告诉李鸿章:恭喜你猜对了,你老跳进的这个大坑的幕后主谋就是龙灏,要不是他牵线搭桥,刘坤一、斐里曼特、艾世丽这三个风马牛不相及的三个人又怎会精诚合作至此?
一时间,李鸿章在肚里把龙灏骂了个狗血淋头,祖宗十八代遭殃:你,你这骗子,不是说放弃上海,回到美国了吗?偏偏又搞出这种小动作,着实让老夫看不起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