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量拖步间,一影绊停,随掩腰后遥指偷望,附耳颤言轻道:“掌……掌柜的……山……山精……!”
“屁话!快!贵客迎门,还不将那懒厨子撵起热灶!”话罢,一把撒去腰间捉臂,轰下堂倌,忙上前来引入落座,又置茶水、湿巾。“三位远道,疲乏劳余,此间房铺、酒水俱全,也不知可有忌讳,我好唤得后厨应备。”
呵,这小小堂铺倒也周全。听过掌柜言语,来人心下着笑,却不晓当年济元昌盛时,此地贵客如鲤,便是今日掌柜,亦为往昔鸣堂出身。怎奈,自打接下这间酒铺,富贵如稀,近番年来,更成了乡人镇卒讨酒歇脚之所,强撑至今,也算得幸了。
女子接口,要了几道小菜汤食,又唤热水备浴,掌柜应下,道予一声“且候”,便往后厨咐去。
……
熟食热菜,吃得牛武大呼畅快,恨不能将那盘碗也吞肚中。十数年来,每日风餐,莫说珍馐百味,便是寻常鲜食亦未得尝。此时汤饭入腹,不禁目色噙泪,随又唤来堂倌咐菜。
看着盘碗叠摞,掌柜自得开怀,未免着眼,只好压窃心喜,手下算珠拨声轻响。嘿嘿嘿嘿,当是遇了财神爷喽。堂倌立在柜旁,自把“山精”打量,只见他热汤方落唇中,左手厚肉便挤塞入,右手更有斩鸡候口……左右开弓,汤油滴流……娘咧!饿鬼扒心!
一顿饭菜吃了近大半时辰,石生自觉食量了得,可当现得牛武,也感惊愕,遂眼飘望,仅瞧肚腹微隆。这一桌菜肴,他倒吃往何处去了?
牛武得有饱食,哪还管了旁人眼目,抬手抹下满嘴油水,嘬一鸡骨,打着响嗝大呼美味。
掌柜的见三人停箸已毕,忙迎笑脸相前,又着堂倌引路盥室。纤芸称疲,拣了两间干净厢房,自顾歇息。
院中,一处木棚,三间隔板,各置硕桶,蒸霞氤氲。二人入浴后,堂倌便伫栏侧,以便应唤。两刻久许,污淤即清,二人宽系衣裳各自入房,仅余腥臭黑水予那抽角堂倌。我的娘咧!只怕当街叫花也如不得呀……
牛武房临石生,本欲贴耳偷闻妖女言从,好揭皮面,可当晚饭食饱足,神乏困顿,不知觉中,竟卧墙睡去。
翌日,纤芸功行一夜,非但未能彻平真元溢气,反惹躁动。倒是石生,自藏刀聚威一斩,内患牵散,血络杂态涤清,虽仍筋骨伤乏,但经调息,四穴萌动,神元安足。
三人吃过早饭,结了房钱,又问堂倌寻了车马处,便要离去。掌柜的满脸堆笑,忙至跟前谐语灿言,直把三人送过门庭方罢。
此时日上三竿,摊铺摆行,牛武临街便往瞧望,只是那方身态,直把路人惊吓避让。纤芸弃他惹眼,置一斗笠着其负背好遮驼囊,自己亦用纱笠掩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