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她的手机响得惊心动魄。她看着组长的来电,做了会儿心理建设,才敢接起来。
“你明天不用去殖民局了,到局里来。”
她最害怕事情还是发生了!她觉得身上发疼。
从训练基地毕业的时候,带她的那位大姐给过她一个忠告。别让自己跌下去,她说,你和男孩子不一样,一旦跌下去,就很难再爬上来,最后只能满身泥泞,狼狈收场。
她焦虑得整夜都没合眼。第二天去了局里,他们叫她去领导办公室。她敲开门进去,组长就站在领导旁边弯腰说着什么。他们看她的目光都有些奇怪。
领导把一份表格推到她面前。
不是她想的那样调组……她被调离了特勤部!沉静如她,也控制不住流露出不敢置信的神情。
这是个坑,你跳进来,是因为身不由己……大姐的话犹在耳边……
你要想活的真像个人,就必须努力从坑里爬出去……
她就这么……轻易的从坑里爬出来了?一直到走出特勤局的大门,她都头脑昏沉……
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从黑暗走到了光明里,在政府正经的部门里,有了正经的工作。她沉静能干,那些工作对她来说都信手拈来。
一个月后,她等来了一直在等的人。
敲门声响起,她过去开门。男人闪身进来,熟稔的走进客厅坐在沙发上。
她给他泡了茶。她泡的茶很香,喝过的人都喜欢。
老周也喜欢。
“他走了?”她问。
“他不走我也不可能脱身。”他说。
他是政府安排给侍从官的司机。他年纪比李芸大,资历也比李芸深。他是名优秀的特工,深受领导信任,因此才能成为9号目标人物的贴身司机。几乎是二十四小时待命。
李芸和老周,在局里看起来也就是点头之交。没人知道,他们俩在孤儿院的时候就已经相依为命了。
老周年纪大,早早就被政府来的人给挑走了。那时候李芸哭得声嘶力竭。才十几岁的老周,硬是将拖着他走的男人给撂倒了,才朝李芸跑了两步,就被电枪给电倒了。
最后那几个男人是扛着他走的。那个看起来像头儿的男人还笑,说,真是个好苗子。
李芸以为他被那些人杀死了,哭得昏死了过去,大病了一场,养了很久才好。
后来她长大了,终于也被那些来挑人的挑走了,但她去的地方并没有老周。她不是小时候什么都不懂了,她知道他还活在这世界的某处,纵然现在不见,总有一天,会再见的。
只是再见的时候,他已经不是那个会把她护在身后的凶狠少年,她也不是那个牵着他的衣角躲在他身后的小妹妹了。他们目光相交,都不动声色。
在这个大泥坑里,这一份牵绊,与其暴露在阳光下,不如悄无人知。
“找我什么事?”老周问。
李芸问:“我的调职,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是一个特工,她的工作就是挖掘秘密。这件事情充满蹊跷,不弄清楚,她不得安宁。
老周的资历比她深,级别也比她高,他知道的会更多。
老周看她的目光也是有些奇怪,一如组长和领导。
“你和9号,真的没什么吗?”他问,“你的调职,是他要求的。”
虽然早有预感,但听到这个答案,李芸还是感到头晕目眩。
八个月之后,9号目标人物再次莅临。
侍从官处理完公事,用过晚餐,回到了顶楼的豪华套房里。
进了房间,就察觉到有人。卫生间里有流水的是声音,应该是在洗澡。亚弥金男人向来需求旺盛,他们每晚都会为他安排女人,他不以为意。
但他一直刻意不和任何一个女人保持太长时间的关系。他们以为这是他的喜好,便频繁给他更换新人。
身后有门开的声音和脚步声。
他摘下军帽扔到一边,边解着制服的扣子边说:“等一下,我去冲个澡……”
转身看到那女人,他的话音戛然而止。
李芸裹着薄薄的丝缎浴衣,静静的看着他。瞳眸乌黑清亮,白皙的脸颊被热水蒸腾得粉嫩动人,娇艳欲滴。
侍从官愕然了一瞬,勃然大怒!
“怎么是你?”他双目怒火腾腾,“他们让你来的?”
李芸没放过观察他的任何一丝表情变化。他的怒意几欲喷薄而出,而这怒意,是因为她……
毫无道理,没有逻辑!
所有他为她做的一切,都没有逻辑!
“我自己来的,没人知道我来。”她说。她请老周帮忙,假传圣旨,说他今天想好好休息。便没有女人会过来。
他盯着她:“你来干什么?”
“我想弄清楚,这都是为什么?”她说。
“为什么你从一开始就知道我的名字?”
“为什么你唯独不碰我?”
“为什么要去我家里?”
“为什么把我从特勤部调出来?”
“为什么?”她看着他,目光幽沉。
他却沉默着不回答她的任何问题。
她盯着他,忽然扯开腰间的带子,丝缎浴衣便自肩头滑落到地上。
他的目光粘在她的身体上,无法移开。
“你的瞳孔有轻微放大,说明你喜欢我的身体。”她冷静的分析,“可你还是在克制自己。我到底……有什么特别之处?”
她向前走了一步。
他却向后退了一步。
她惊讶。
这个男人,在这个星球上可以算是代天子行事了,他可以随意决断别人的生死。
却竟然被她迫得后退!
她嘴唇紧抿,静静的看着他。
他克制得极为辛苦。
“你走!”他说,“从这些破事里脱身,过你自己的生活!别再把自己扯进来!”
李芸站在那里,面临一个选择。
她可以选择转身离去,从此再不管这些事,好好的生活在阳光下。
可她没法转身。不解开心中疑惑,她无法安宁。
她于是又向前走了一步。
侍从官再也无法忍耐,将她抱在了怀里。
当她被他压在床上的时候,她以为他会立刻要了她。可他依然在克制。
“李芸……”他声音嘶哑,叫着她的名字。
“跟我做/爱……”他气息紊乱,“不要伪装……我想要真正的你……”
李芸看着这男人,心中充满了困惑。
在这个星球上,他一言可决人生死。他想睡哪个女人,甚至不需要明说,只要多看两眼,政府就会把那女人一/丝/不/挂的送到他的床上。
可此时此刻,他对她说“跟我做/爱”的时候,却依然还在克制着自己。
为什么……
“李芸!”他叫她的名字,仿佛在恳求她的准许,眼中有种绝望般的疯狂……
她看着他,说:“好。”
她没有伪装。她的身体原本就是打算给他的,以怎样的姿态给,不重要。
但接下来的事情却让她惊悚。
当他又一次准确无误的吻上她腰侧的敏感之处时,快感冲上脑际。她声音颤抖:“你……你为什么……”
“不要问……”他说。他的唇划过她平坦结实的小腹,亲吻着小巧可爱的肚脐。
李芸咬紧牙关,不去问为什么……他对她的身体会了如指掌!为什么他知道她所有的敏感处!为什么他甚至知道怎么做回让她更喜欢!
他推开她的腿,看着她……身下女人目光如炬,无畏的迎视着他。很好,她是……真实的李芸!
念及至此,他浑身燥热,再克制不住冲动,猛然便挺进了她的身体!
李芸闷哼了一声,眼睛却眨都不眨的盯着他。以她受过的专业训练,她十分肯定,进入她的那一瞬他流露出的,是夙愿得偿的欢喜……
她来找他,是想解开心中的困惑。现在,却困惑益深。她睁大眼睛,想更仔细的观察他。
但很快,她就无法集中精神了……
这男人在她身上疯了!
李芸咬着嘴唇,竭力克制,却终于还是压不住的呻/吟出声!
她第一次见识到了更高等种族的强壮体质!她不知道自己高/潮了几次!她一直以引为傲的体能成绩,在他身下兵败如山……
到最后,纵然她性格倔强,也不敢硬撑了。死在醉酒的亚弥金男人身下的女人,不是一例两例,只是都被政府压了下去……
她终是开口告饶。
他咬住她的唇,侵入她唇齿间搅动,像是发泄着某种愤懑。而后将她翻转,自后面狠狠的冲刺,又一次将她送上云端后,才释放在她身体里。
李芸再撑不住,就这样沉沉睡去……
感觉周身温热舒服,似浸在热水中一样……她昏沉沉的强睁开眼,发现果然是浸泡在热水中……他将她抱在怀里,手指轻柔的为她清理身体……
她靠在他肩头,迷茫的望着他线条硬朗的下颌、喉结……闭上眼睡过去……
不知道睡到什么时候,身体又被他侵入。她醒过来,心生恐惧,怕自己也会成为死在亚弥金男人身下的女人中的一个。
侍从官却异常的温柔。
轻抽缓动,细细的吻她……
让她能清楚的感受到他对她的眷恋……
“为什么?”事后,她躺在他怀里,还是忍不住问。
他抚摸着她滑腻紧致的皮肤,终于说:“我给你讲一个故事……”
他坐起来,靠着床头,点了一支烟。
他给她讲起了一个强大的种族,一个弱小的被占领地星球。殖民军中的男性军官,和被殖民地的女特工们。
他讲了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的喜爱,和独占。
他用身份的差距,囚困她十年。
“然后呢?”她问。
他吸了口烟,道:“……她疯了。”
“你在说谎。”她裹着薄被,看着他的眼睛。
他扭过头,将烟抽完,狠狠按灭。
“她过得很好。”他有些恨,“离开了他,她事业有成,也有幸福的家庭。十年之后,他想带她走,他许诺她基因治疗,延长寿命,她不肯!所以她很早就死了,寿终正寝。”
“那他呢?”她又问。
“他也过得很好。他的寿命长的多,婚姻,家庭,事业,都很顺利。直到很久之后战死,作为军人,也算死得其所。”
李芸看着侍从官,很久,轻轻的说:“一别两宽,各生欢喜。”
“对,各生欢喜……”他有些苦涩的重复。
房间里便陷入久久的沉默。
许久之后,她问:“星球呢?那颗被占领的星球,后来怎样了?”
聪慧如她,完全听懂了这个故事。外星人都出现了,重生、穿越时空,也不是那么难接受。
“苦了几十年,后来出现了转机……”他给她讲了那转机。
“所以我们要做的,就是忍耐和等待。”她想起同事们的前赴后继,涩然问。
他看着她:“为这颗星球好,你最好什么都不要做。”
“我懂。蝴蝶闪动翅膀,大洋彼岸刮起了飓风……”她说,“我的任何妄动,都可能导致转机的消失……”
他们沉默了很久。她忽然开口,问:“他那时候为什么放弃她?为什么不带她走?”
他僵住。
很久,才回答:“他……也不是石头里蹦出来的。他也有父母兄弟,他有同事朋友。他在这里,可以一言九鼎,在自己的国家,也……只是普通人而已……”
“明白了。”她说,“而她,是不体面的……”她没有怨恨,那个“她”毕竟不是她。也能体会到那个“他”的挣扎。
人性,从来不能简单的归纳为好或者坏,爱或者不爱。
“那你……现在要怎么做……”她问他。
他看着她,伸手摸上了她紧致光滑的脸庞:“你跟我走,我带你去做基因治疗。你还可以年轻很长时间。”
他说了一模一样的话,一字未改。
形如蛊惑。
她死得太早,是他一生憾事。
年轻的李芸看了他很久,如年老的李芸一般拒绝了他。
“那不是我想要的。您给了她的,也请给我吧。”她说,“让我自由。”
他的手顿住,缓缓收回……
“好。”他说。
侍从官用一项踩着《技输法》底线的技术,向联合政府换取了李芸的终身自由。
而后,他离开了地母星。他的人生重启,占有的更多的优势,这一世,他要走的比前世更远,更高。
他和李芸,就如那句话所说。
一别两宽,各生欢喜。
是他和她最好的结局。
此生唯愿她,顺遂平安。
如此,无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