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冲不净她瞳眸中的黑暗。
安家的大宅不在梵冈区,但离得也不算远。
这个时间,还不到槐起床的时间。但他突然就醒了。
落地窗的玻璃在他起床之前都会被智脑调节成隔光的状态,因此房间里是黑暗的。
黑暗中,他看到邵棠坐在他床边看着他。她的一只手甚至还搭在他赤/裸的肩膀上。
此情此景,透着说不出的暧昧。若在平时,槐那精/虫上头的脑袋里必然生出无数荒唐淫/荡的想象,可此时,他生不出半分遐思。
他想,她终于还是恼羞成怒,要杀了他。
因为邵棠身上的杀意,几乎就要凝成实质。强大的精神力像碾路机一样碾压着他的身体,他感到骨头都要碎裂了。全身除了眼睛和嘴巴,连小手指也动不了半分。
不知为何,他竟有种求仁得仁的感觉。他只遗憾,到死,也没睡到她。
可邵棠并不是来杀他的。她俯下身,离他很近,盯着他的眼睛。
她的声音很轻,说出来的话却很重。她说:“从蓝鲨帮到司法部的二把手,落差太大。我要,这中间的每一层阶梯,横向的,和纵向的。”
她的瞳眸是他从未见过的幽黑,如同漆黑的深渊。寻常的人会为那黑暗感到恐惧,会躲避,会退缩。
可槐不是寻常的人,槐是个疯子。
他忍着浑身骨头的疼痛,大笑。“你想干什么?你这一横一纵,划出的网,网住的是什么,你知道吗?”
他盯着她的眼睛,为那漆黑的深渊着迷。他第一次明白,他对她,或者,不止是想睡。
“我知道,”邵棠说,“我要。”
女人说她要,男人若不给,还配叫男人么?反正槐觉得,不配。所以,她想要,他会给。
“我给你,”他笑,“只要是你想要的,我都给你。”
“别惹我。”邵棠说。
她的手离开他的肩头,碾压着他的精神力便撤去了。
她摸上他英俊的脸,声音低沉喑哑,“女人通常不会杀喜欢自己的男人,但那只是通常……尤其是,我现在,很想……杀人……”
槐看着她贴得如此之近的面孔,听着她沙哑低沉的声音……眼神变了几变……
房间里便有苦杏仁的气味弥漫……
邵棠“嗤”了一声,推窗离开。
槐捂住被窗缝间泄入的晨光刺痛的双眼,克制不住的喘息……
联邦高卫第三舰队,严克里少将的旗舰伊谢伦号上。
雷诺:【在去巨猎星系的路上?】
邵棠:【嗯。】
雷诺:【那里也有……?】
邵棠:【对。】
雷诺闭了会儿眼睛,过了好一会儿,才写道:【注意安全。】
这四个字,是他唯一能对她说的。
邵棠:【放心。】
通讯便结束了。
雷诺坐在自己的寝室里默默的抽烟。
普通的情侣,见过家长,意味着恋情又向前跨了一个台阶。可他们却没有。
母亲的寿宴后,他还有一天的假,特意去陪她。
她却不在家。连椞也不在。他们俩要是一起出去……
雷诺有邵棠家的门禁权限,他在客厅站了一会儿,微不可见的叹了口气,才离去。等联系上她,他已在舰队,她又一次离开。
最开始,雷诺没有想到会这样。
那时,邵棠要做的,只是营救。他了解她的强大,平淡的生活,如何能禁锢住她?或许,去做些游侠儿般行侠仗义的事情,才是适合她的。所以,他表示了支持。
他没想到营救会变成屠杀。他后来通过自己在毕克松华的关系,拿到了现场的报告。销金窟里,没有活口。
即便是边防军攻入了蓝鲨的总部,也不会这样。
他看着那些焦黑的尸体,感觉事态在失控。也就如他想的,事态真的失控了。她第二次回来,连目光中都充满杀意。
他害怕了。他怕她受伤害,不是身体上的,而是精神上的。
好在,在他的怀中,她可以软化,可以变回那个甜美的小姑娘。他尽力的想给她温暖,可她的情况,比他想的还糟。看到她掐住卡罗妮的喉咙将她举起时,他就知道。她说她没想杀卡罗妮,他相信。但他想,她一定不知道自己浑身散发的杀意有多可怕。
他突然有些怨恨她年纪这样小,她如果成年,他现在就可以向她求婚。他会尽他所能,给她一个温暖的家。她的心一直在漂泊,他知道。她人在奥加联邦,心却在遥远的地方。
他很想,给她的心,一个归宿。
她的翅膀张开,太过有力,太过强大。他不怕,也不想禁锢她。
但他真的很怕,她飞得太高,太远。
他却牵绊太多,追不上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