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好，西文。”维克特替他脱掉鞋，摸了摸他的头发，“你的课结束了是吗？”

“是的，爸爸。”男孩说，他大概五岁左右，有一头浓密的黑鬈发和一双灵活的蓝色眼睛，比同龄人要高一些，兼顾了父母双方的优点。“我们要去见教父了，我听卡洛琳说的。”他期待地睁大眼睛，卡洛琳是艾米丽的贴身女仆，她对他的疼爱总是毫无保留。

“我们会去。”维克特简短地回答，抱着他穿过长廊，春日的阳光从落地窗外照进来，在地面上分割出大块的明暗，他目不斜视地走过去，并不在意这座古老的宅子里巧夺天工的细节或者草坪上争相开放的报春花。

“我想念文森特了，我准备了礼物。”西文手舞足蹈地说着，稚嫩的小脸蛋上洋溢着笑容，像一株生机勃勃的树苗，他和霍克利家的男孩关系反常的好，大概是因为那小子更像莱斯特的缘故，他们之间有说不完的话、写不完的信，除了卡尔，每个人都很满意这状况。

“他肯定会喜欢的。”维克特说，他把西文往上抱了一点，小家伙发出欢快地笑声，他的眼睛亮晶晶的，像是藏着几百颗星星。

“您不会骗我的，对吗？”他小心翼翼地问，过了一会儿又沮丧地叹气，垂下脑袋，“可我的手工很糟糕，我不应该拒绝教父的帮忙。”

“西文，心意比一切都重要。”维克特说，他的小男孩凝视着他，他微笑起来，那笑容并不僵硬，他是每个父母都会展露出来的发自内心的笑，填充进爱以及其他温暖的物质，“他会喜欢的，就像你喜欢他一样。”

小男孩被完全地鼓励了，他欢呼起来，一个劲儿催促着他早些出发。

就是这样了，维克特想，他过得足够幸福了，他生命中最重要的那个正被他牢牢抱在怀里，他会大笑，会哭闹，但他是活的、温暖的，不像他沉睡在北大西洋底部的父母，除了思念，没有给他的人生留下任何的东西。西文给了他一个振作起来生活的好理由，为了他的儿子，他可以长久地容忍艾米丽，尽管他们之间没有一丁点爱。

“爸爸，你喜欢教父吗？”那是很久以后，西文问他的问题。

“我爱他。”他说，“可我晚了一步。”

维克特知道，生活始终是一个平衡，他失去了莱斯特，可同时他也拥有西文，他们代表不同的意义，但他爱他们，并从未有过后悔，仅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