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我父亲。”凯瑟琳说,她谨慎地盯着卡尔,直到后者不耐烦地转过脸,“我猜他给你写信了,他要来新墨西哥州,我认为莱斯特有必要知道这个消息,毕竟他的口气听上去似乎有所松动。”
莱斯特温和地看着她:“圣诞节前后?”
“圣诞节前。”凯瑟琳说。
“出生三十年以来最烂的圣诞节。”卡尔冷哼,“我简直迫不及待地希望那天赶快来临。”
莱斯特和凯瑟琳商量着要烤一整个巨大的蛋糕,加樱桃或草莓,凯瑟琳坚持要新鲜的那些,而莱斯特认为这条件显得有点苛刻,水果罐头的口味并不算太差,他们打定主意不去搭理沙发里正生着闷气的卡尔,他看上去正在跟全世界过不去。
卡尔抱着巧克力,它已经长得挺大了,被毛丰厚,后足站立起来有一点五英尺高,脾气好得要命,任由它的男主人在耳边喋喋不休地抱怨:“你妈可太无情了,我是为了谁?他还想着这圣诞节能好过到哪儿去呢,霍克利先生能把这儿毁的一塌糊涂——张张嘴就行。”
“别抱怨。”有人用杯子碰了碰他的脸,冰冷的温度使他打了个颤,莱斯特把一整杯鲜榨的柳橙汁塞进他手里,自己抱着一杯窝进了他对面的沙发里——顺便提一句,自从莱斯特入主庄园以后,他就完全地同咖啡、香烟隔离了,偶尔有酒,但次数少得可怜。
巧克力后腿有力地蹬了一下从卡尔怀里跳下,然后轻快地跑到他脚边蹲下,卡尔小声地抱怨了一句,对那张毛茸茸、蠢呼呼的狗脸瞪个没完。
“你再怎么看它它也不可能长出第二个脑袋。”莱斯特好心地说,“别愁眉苦脸的,不一定是坏结果,我猜霍克利先生只是想你了。”
卡尔揉了揉脸,疲惫地躺在沙发靠背上:“你不明白,莱斯特。对他来说,利益高于一切,他可能出于任何理由来到新墨西哥州,但绝对不是因为什么见鬼又可笑的思念情节作祟。”
他是生意场上无往不胜的霍克利,然而对上为数不多并且还能分类到最亲密的那一拨里的老亨利,他显得束手无策。
“放轻松,你把自己逼得太紧了。”身边落下一个重量,一双温暖的手按上他的脑袋——带着一股橙汁儿的清香,它们细致而温柔地穿行在头发之间,照顾到每个细节,给予他合度的安慰,他俯下身,暖烘烘的脖颈凑到卡尔脸侧,“工厂有了起色,发电机的研究也步入佳境,我跟你提过这个,它的问世能让石油行当成为热门,我觉得人生充满希望。”他用一种相当夸张的咏叹调拖长了语气说。
“除了我父亲。”卡尔干巴巴地插嘴。
“......上帝,简直没法哄了,别像个无理取闹的十二岁小丫头,不用我提醒你,霍克利先生,你已经过了那年纪很久了。”莱斯特感叹。
卡尔冲他皱巴巴地假笑,年轻人的眼神温和安定,这让他感觉到一切就像他说的那样——希望,这是个不错的词。
“我要在蛋糕上加迷迭香和肉酱。”
“办不到......这听上去像个黑暗料理的配方。”莱斯特面无表情地推开卡尔的脑袋。
......
你也知道的,这个世界上没有谁会比卡尔更了解他父亲——那个老混蛋,他比所有人能够想象的还要出格,以至于卡尔在看到他的时候更愿意拔脚走人或是把整个餐桌都掀到他脸上。
“瞧瞧,我应该把道森和布克特也请来参加圣诞晚会是不是?这可真是——这可真是——”卡尔像只困兽,大力地拍着桌面,他看起来憋得发疯,但却不敢对他父亲那张老脸甩上一二十句由最恶毒、最讨人厌的单词组成的脏话。
莱斯特飞快地看了他一眼:“他们就快过来了。维克特——好,行,施特劳斯先生,他会乐意看到你的失态的。”
“想都别想,我是一个霍克利。”卡尔整理了一下袖口,微微扬起下巴,目光精明而锐利,他冷冰冰地看着不远处走过来的两个人,很难想象他眼神的力度,就像要把整个码头压垮。
“说的就像你是个上帝什么的。”莱斯特笑着抱怨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