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会儿别说是冯家小子讲故事的声音了,只怕是唱戏的喧嚣锣鼓,也不一定能吵醒自家老爷便是了。
故事结束了,简直比戏班子演的还好听,大家算是心满意足了。
冯家小子说的满足,不过这嗓子也是干疼干疼的,快要冒烟儿了,拿出了自己的水壶,狠狠地灌下去一大口胖大海泡的护嗓茶之后,他这才觉得舒服了起来。
大家都散了,打着呼噜的老爷却是准时地醒了过来,眼神清明,哪里像是刚清醒之人?
不过偌大的书房里,也只有他一个人,也无人能看到他的这幅模样便是了。
从皇商家的老太爷到三品的威烈将军,倒也是挺有趣的,不过自己的目标么就是成为纨绔,享受生活,这十多年下来,到现在,贾珍对于自己的生活倒是很满意。
东府的两个孩子上进,至于西府么,双方几乎是相看两厌的同时,又忍不住地倚靠借助着东府,所以日子就酱紫别别扭扭地过下去了。
有了上进的贾珠和成为妃子的元春,贾政夫妇对于分家什么的,并不是多么地抗拒,再者说了,珍哥儿说的对,若是再这般地下去,宝玉只怕要被老太太给宠成废物了。
贾政一向就是个伪君子假正经,所以很快地就在贾珍的鼓动下,提出了分家,二房想要搬出去。
贾母要死要活地也没拦着两个儿子的分家,长子贾赦和珍哥儿简直好的成了一个人,现在珍哥儿这般地为自己着想,一向愚孝的贾赦自己也雄起了一番,然后拼着和两败俱伤的打算,然后威胁老太太,如果你不想宫里的娘娘有什么不好,那么咱们就分家。
贾母被怯懦儿子给唬的额角一跳一跳的,最后看着儿孙们集体求恳,贾母最后终于地点头同意了分家。
贾珍作为族长,出面主持分家,然后他又一次冷嘲热讽,将老太太气了个半死的同时,王夫人如愿以偿地将小儿子给抱走了。
长子能干,如今已经是翰林院的庶吉士了,王夫人自然是骄傲的,可是小儿子呢?决计不能让那个老虔婆将宝玉给养废了。
西府两房头成功地分家,贾赦终于咸鱼翻身,不过可惜的是,这位也没有什么上进心,整个就是一宅男,在家里喝酒玩小老婆,一味地只知道高乐。
家中的一切事物都教给了儿子和儿媳办理,贾琏夫妇俩正好擅长的可不就是这些迎来送往的事儿吗?老爷不管事儿,正好儿地顺了他们的意呢!
贾珍在西府分家之后,明明确确地当着两府女眷们的面儿告诉她们,若是让自己发现有谁胆敢在外面放印子钱,包揽诉讼,干那些断子绝孙的事儿,那可就别怪自己心狠手辣了!
不管是王夫人还是王熙凤,都忍不住地抖了抖!
不知道是不是她们动作快还是手段高,不过贾珍却是没有抓住她们的把柄便是了。
老实过日子就好,反正自己也是懒得去理会这些乌七八糟的女人之间的事儿的。
西府分家,贾母跟着自己放心不下的小儿子走了,贾赦虽然看上去颇为地沮丧,不过贾赦嘴角不要翘的那么高的话,也许还会有那么一丢丢的说服力。
贾母离开,国公府就彻底地成为了贾赦的天下了,他如今才觉得爽呢,哪里还会想着将贾母给接回来?
每年两千两的养老银子,贾赦为了表达自己的孝顺,然后每年敲锣打鼓地给送去,自然是赢得了不少的称赞,不管贾赦是个多么地老不修的主儿,只要有孝子的这个名头在,他的名声就不会坏到哪里去就是了。
贾赦表示,不过是两千两银子罢了,无所谓,他买几个丫头也要花上千百两银子呢,是不是?
贾母去了小儿子处,就不知道有没有后悔了,反正贾珍已经有好几年都没有见过这位老太太便是了,哪怕是除夕过年呢,他都懒得去做戏,一般都是的打发了贾蔷贾蓉两个为代表,走亲戚,串门子便是了。
贾珍觉得,这才是真正的享受好生活,哪怕是给自己一个皇帝呢,他都不换!
贾蓉回了自己的院子,看着笑的娇俏的妻子,眼神中闪过一丝柔光,在想想她肚子里如今已经有了自己的骨肉,贾蓉觉得自己的一颗心简直要化了。
“大爷,回来了,倩蓉去沏了热茶,给大爷润润嗓子。”
“你可别动,千万别动,如今正是要紧的时日呢,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别说是舅父舅母了,只怕是父亲都能打断了我的腿!”
“表哥,你又淘气。”
宋氏皱着眉头,不赞同地摇头道。
“孩子可乖?吃的可好?老爷昨儿托人送给太太的梅子你可尝过了?”
他的父亲就是这么个人,干的事儿简直让人哭笑不得。
“一切都好,表哥你一天都要问上八百遍,我听也听腻了。想吃我家的桂花糕了,表哥你明天家去一趟吧。”
“没问题,我明儿大早上去,正好明天去先生那里,顺路的。”
贾蓉想也不想地就答应了下来,小夫妻的日子过的和乐,也是一桩美事儿。
贾珍头一天将周公子给揍了,今儿一大早儿地就又来了这花楼,他在花楼从来都是听曲子,喝花酒,不过却从不胡来,这也是尤氏和贾蓉不阻拦他啊,任由他胡来的原因之一。
当然,管不了他是另外一个重要的原因便是了。
这个时候的花楼女子,琴棋书画,几乎人人都有一手的绝技,比起后世那些只知道卖脸的女星来说,不知道好看了多少,贾珍甚至无聊地出了个册子,专门地点评京中各大花楼的女子们。
他的这个册子起初自然只是在自己的纨绔圈子里流传,不过很快地就让传入到了文人圈子里了,文人们最讲究的可不就是红袖添香么?
自古今来,又有多少的才子诗人们和花楼名妓们不清不楚,然后流传下来了多少的扬名天下的诗词来?
所以便有那好事之人辗转地将贾珍的这份册子给传了出去,贾珍又得了一个“识花惜花”的名头,一时之间,贾珍成为了京城各大花楼最为欢迎之人,靠着他那张脸,可以在京城各大花楼刷脸消费。
好在贾珍的家底肥厚,也不是那无赖之人,所以越发地受到了这些地方的欢迎。
贾珍今日来的是京城最大的花楼,沁金楼,这名字,听着不错,可着实地就是销金窟便是了。
贾珍要了酒,要了茶点,甚至还要了一碗豆花儿,丁点儿不讲究,周围之人也是见惯不怪地看着他吃东西,这位爷,说讲究,他比谁都讲究,可说不讲究,简直比起泥腿子来还不如!
不过即便如此,仍旧是个有趣之人。
填饱了肚子之后,贾珍便开始干正事儿了,他来这里是受了别人的请托,来这里嫌弃,呃,应该是指点这里姑娘们的手艺的。
对啦,不管是琴棋书画,甚至是泡茶,走路,不管是什么,贾珍都要嫌弃点儿什么出来,还要让人心悦口服,觉得自己并非浪得虚名之人。
也是自己找的麻烦,不过对方是忠顺亲王,死活赖着面皮,皇家人的面子,他还真心不能不给。
这位忠顺亲王的名头听着也是讽刺的很,宫内,甚至是各家的奴才都是以“忠”、“顺”打头或者结尾的,若不是忌惮着上皇,皇帝绝对是不会册封自己的这个弟弟为亲王的。
不过仍旧是不甘心啊!所以便有了“忠顺”二字,听着便是一股子的讽刺意味儿。
忠顺亲王自从当今即位之后,索性地破罐子破摔,然后往商人的路子上奔着去了,尽管朝堂上无数的御史弹劾他于民争利。
忠顺亲王扯着御史的衣领子问道,
“哪家百姓开着花楼?让我瞧瞧,我怎么与民争利了?昨儿还见你来我的花楼呢,官员狎妓,似乎是朝廷明令禁止的吧?”
那位御史倒了大霉,当天就被皇帝给抄家流放了。
自此也没谁再敢弹劾忠顺亲王便是了。
他也是破罐子破摔,反正自己也没有子嗣,就这么一辈子,风花雪月,享受荣华富贵,哪怕死后洪水滔天呢!
忠顺没有子嗣,这也是能让皇帝容忍他的另一个原因,至于其他的几位皇子,日子过的战战兢兢的同时还看不上忠顺,嫌弃他俗气!
忠顺没想到自己竟然遭别人嫌弃了,心中不愉,和贾珍这个号称天下第一纨绔的老纨绔成为了知己好友,也是让人醉了。
贾珍对于忠顺也是挺无奈,不过人家一个亲王不要脸,呃是折节下交,他除了翻白眼之外,还能如何?
尽管口头上嫌弃归嫌弃,不过贾珍对于忠顺的拜托,也不能轻慢了。
在沁金楼折腾了差不多一天,贾珍这才摆脱了这桩子闲事儿,家去了。贾蓉如今就等着明年的春闱了,也许贾家的第三个进士马上就要诞生了。
至于前面两个么,一个是贾珍的老父,如今在郊外修道的贾敬,另一个么,就是东府的贾珠了,贾珠虽然是二甲最后几名,不过能成为进士,而非同进士,这已经很能干的,尤其是在勋贵子弟中,更加地难得。
至于第三个么,第四个么,最有希望的便是如今的贾蓉,贾蔷了。
所以贾珍才这么骄傲,说什么“自己的爹比别人的强,自己的儿子比别人的儿子强”之类的这些话,周家的家去之后就倒了大霉,他才多点子年纪,似乎也没有比贾蓉大上几岁。
被周大人几板子下去,被酒色掏空了身子的周公子还哪里记得自己和贾珍的约定呢?
躺在床上养病装病就是月余的日子,日后即便是痊愈了,似乎也过的小心翼翼起来,生怕被周大人给抓住了把柄,自己才将养好的一身肉皮子又要遭殃了。
贾珍的日子似乎又无聊起来了,不过他的妹妹,东府的大姑娘,打发自己身边的入画过来请大哥哥过去,她有话要说。
贾珍也没有多想,也不摆着架子,穿着自己的家常衣服,去了惜春的院子。惜春带着几分殷勤的笑意,亲自地给贾珍奉茶上点心的。
贾珍不动声色地受了,就等着她说出个子丑寅卯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