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先走吧,你在这里,他无法休息。”霍行川拉住了顾琼琳。
顾琼琳将唇抿得死紧,沉默数秒之后,才轻声道:“你好好休息,我改天再来看你。”
她仍旧,不回头。
……
从医院大门出来,烦闷的空气一扫而空,只余冷春夜晚的寒风。
顾琼琳拢紧了领口,只觉得浑身冰冷。
司机已将车开到了大门口,临上车前,她才想起要给刘诚打电话。
她脑袋木木的,从意外发生那天到现在,她已两天不曾闭过眼,每天都处于恐惧边缘。
在身上摸了半天,她才想起来把包落在叶景深的病房里,手机和电话号码全在包里。
“你要回去?”霍行川听了她的话,挑眉看她。
“嗯。包落在上面了。我去去就回,你在下面等我吧。”她说着,将被风吹得凌乱的头发拔到两边。
“真不要我陪你上去?刚才叶景深的模样,活像要把你吃了。”霍行川半嘲讽道。
顾琼琳这时没心情和他斗嘴,摇摇头,简洁道:“他不会。”
“好,我在这里等你。”霍行川点头,却在她转身时忽又叫住了她。
“顾琼琳,我们的事,我已经告诉我爷爷了,你的名字已经进了霍家门一半,明天就是记者会,你准备好了?”
“你已经告诉过我了。”她没回头。
“怕你忘了。”霍行川说着,坐进车里。
车门“砰”一声合拢。
顾琼琳再度迈步走回。
……
寂静的病房里,叶景深仍旧坐在沙发上。
地上的狼藉已经收拾妥当,但他手上的伤口仍旧没有处理。顾琼琳出去的时候叫了护士进来,可他森冷暴怒的模样,愣是让护士怯步。
头突突地跳着,一阵阵发紧似疼起,却全都敌不过胸口叫人窒息般的痛意。
噩梦化成现实,她终究还是做了他最害怕的决定。
这个女人,当真绝情到了极点。
就算他用命去换,都换不回她么?
他攥紧了拳头,喉咙里发出一阵压抑的笑声。笑声由弱到强,染了疯狂,沾了阴鸷,像怎样都甩不掉的梦魇,一路从屋里传到了屋外。
门被推开了一道缝,顾琼琳站在门外,听他悲凉惨烈的笑,按在门把上的手重重收紧。
他的笑声不肯停歇,笑得越来越无法收拾,顾琼琳心一沉,推开了门。
听到门口响动,他转头,看到门口的人,以为自己眼睛出现幻觉。
顾琼琳去而复返。
“我的包落在这里了。”她一边解释着,一边扫视着屋子,在落地窗前的小桌上看到了自己的手包。
叶景深的笑声停止,脸上的笑却未消失。
她去而复返的理由,冷静无情地像一潭冰水,兜头浇下。
“叶景深,别再笑了。”
从他眼前经过时,她忍不住开口。
他只是垂了头,不愿看她。顾琼琳看不到他的表情眼神,不知道他在想什么,轻叹一声,快步走到窗前,打开包,从里面翻出了手机,准备给刘诚打电话。
她低头在手机上找号码,手机屏幕的幽光将她的脸庞照得荧白一片,冰雪般的冷然。
才找到刘诚的名字,她还没来得及按拔打键,一双手忽然从后面用力抱来。
温热的胸膛贴到她背上,将她往前撞了两步,她心一颤,手里的手机落到地上,她跟着转身。
他却还在逼近她,将她牢牢抵在了玻璃之上。
疯狂的吻从她的发上一路落下,沿着脸颊,滑过唇角,并不在她唇上逗留,而是径直咬上她的脖子。
刺痛传来,她叫了一声。
“疼吗?”他笑了,看着自己在她颈上咬出的红痕,转而吻上。
“疼,你先松手,好吗?”顾琼琳没挣扎,任他抱着,语气无奈而温柔。
“原来你也知道疼,我以为你的心是冰做的,怎么捂都捂不热。”叶景深闻言将头埋在了颈弯里,手却将她抱得越发紧了,“顾琼琳,我也疼,疼了五年。”
“今晚,能不能别谈这些。我答应你,等你伤好了,再你和好好谈谈。”她疲倦地靠到窗上。
叶景深埋在她脖弯里的头摇着,他怎会听不出她话中的意思——这一刻,她不忍再说拒绝的话,不忍心再将尖刺竖起。
顾琼琳却低垂了眼帘,她不是不忍心,而是……再呆下去她就真的不愿离开。
他总说她固执,然而他自己又何尝不固执呢?
他们之间这些年,无非就是针尖对麦芒的固执着。
“行川在楼下等我,我太久没下去,他会上来找我的。”
她咬牙开口。
果然听到霍行川的名字,叶景深身体一僵。
地上的手机适时响起,屏幕亮起,“霍行川”三个字刺眼无比。
“你用他威胁我?”他冷冽笑起,手却缓缓松开。
顾琼琳很快蹲下拾起手机,却也没当着他的面接电话,而是轻轻推开他。
“谢谢你救了我,你好好休息,我明天再来看你。”她说着,从他身边走过。
走到他身后时,他忽然向后伸手拉住了她。
她回头,他却仍背对着她站着。
沙哑声音响起。
“顾琼琳,对不起,答应你的事,我恐怕要食言了。”
她疑惑地看他。
“我说过要放手,可我办不到。所以你也不必给我答案,因为不管你给我什么答案,我都不会放手了。”
“什么意思?”顾琼琳心猛烈颤抖,她虽然不完全明白,却也隐约意识到了他的决定。
他没回答,只将手松开。
在爆炸发生的那一刻,他才惊觉,她的存在已是他生命的一部分。
放弃她,这生命便没了期盼。
既然如此,不如拉着她同入地狱。
她不愿意回头,那他就……不择手段逼她回头。
哪怕她不再爱他,他也要倾尽全力留下她。
余生,已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