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以指望我背你。”叶景深站在她前面笑她。
走了这么久,除了出些汗,气息有些急促之外,他看起来没有任何异常,透亮的眼眸弯去,藏着笑意,看得顾琼琳一阵恼火。
才刚病好,她还略显苍白的脸上,出现一丝红晕,叶景深便不舍得再逗她,倒了杯热水给她。
“是我走太快了,我们慢点吧。离村子很近了,你再撑撑。”
他看了看地图,开口道。
顾琼琳三两口喝完水,道了声:“走吧。”
他收了杯子,从后面追上她,经过她身边的时候,牵了她的手。
……
天黑以前,他们在树林的尽头看到了村庄。
辽阔的天,被雪山围起的村子,简陋的房子,这里与他们生活的城市,像两个世界。
顾琼琳终于松了一口气,将脚步放慢,从包里掏出了一袋手指饼,咔兹咔兹咬起来。
“想吃?”她咬了半天,发现身边的叶景深有些沉默,就瞥了他一眼。
他正盯着她手里的饼干。
顾琼琳笑了——叶大少爷包里,没带吃的。
在这场徒步里,她终于扳回一局。
“张嘴。”她大发慈悲地抽出一根饼干晃到他嘴前。
叶景深心想她还是心疼自己的,便依言张嘴。
下一秒,他吃到满嘴叶子。
顾琼琳不知道哪摸到的叶子,一股脑儿塞进了他嘴里。
“顾!琼!琳!”叶景深怒了,呸掉满口叶子吼道。
她早就跑出老远。
叶景深拔腿追上,在一棵松树下追到了她。
她跑得直喘气,被他压在树杆上,一言不发地盯着他。
身后,是满目苍蓝的天地。
他俯头,吻去。
她却将脸撇开,他的吻落空,从她发间擦过,他顿了顿,脸埋在她发间淡淡开口:“算了,放过你。”
说着,他直起身,没有勉强。
顾琼琳一猫腰,从他的手臂下钻出,用力推了下树,然后迅速撤离。
树上落下细密雪粉,洒了他满头。
他怒而转头,看到她远远的……明媚的笑脸。
……
这段旅行,两天两夜。
顾琼琳一早就定了民宿,这季节人少,民宿空得很,叶景深临时加进来,也不用担心没房间住,只是否里的住宿条件比外面艰苦得多,和叶景深住的酒店别墅更是天壤之别。
房间潮冷,墙壁霉旧,被子发出股怪味。房里光线黯淡,到了晚上只有一盏白炽灯发出暖黄的光芒,将一切都染得格外陈旧。
叶景深由小到大,就没住过这样的房间,身体很不习惯,但心情却异常的好。
第二天清早,跟着顾琼琳看日出,然后去了村子东面的月神湖,看月神湖畔挂得满满的彩幡,风一吹这些经幡就飘扬而动。
下午,他们去了扬子沟,见识了五色海。
到了傍晚,这里下了场急雨。
雨停之后,顾琼琳看到从雪山半山腰弯过的彩虹,她兴奋地抓住了叶景深的手臂,孩子似的跳了起来。
“小阿琳,你以后,想要什么样的家?”叶景深忽然问道。
“我要有钱,就在没人的地方给自己盖幢楼,整个大花园,种一棵樱花。我还要一间大大的舞蹈室……”
“你要舞蹈室干嘛?想生女儿?”他不解,打断了她。
哪有人不提主卧室,反而要求舞蹈室的,她又不是舞蹈家。
“跳广场舞。”顾琼琳嘻嘻一笑,眯了眼伸手,假装触摸彩虹。
叶景深沉默两秒,忽道,“你的梦想,就算只是个玩笑,我也愿意相信,并且替你实现。”
她伸出去的手一顿。
“既然知道是玩笑,还实现干嘛?”她看着彩虹,收了笑,缓缓开口。
他想说些什么,她手机响起。
顾琼琳看了一眼手机屏幕,脸色忽然一变,走到了旁边接电话。
这地方的信号不好,她扬了声调讲电话。
“好……我知道,注意保暖,少吃点海鲜和冰的东西,准时睡觉,不熬夜玩游戏……”
她陡然间甜了八度的声音传到他耳中,让他不由自主听去。
电话那头的人,似乎在叮嘱她。
不知怎地,他想到了她传说中的男朋友。
“唉,你个大男人,怎么把我大姨妈时间记得比我自己都准!行了,我知道要保重。你也一样,记得要乖,好好准备专业课和gre,其他的事,不要多想了。”
叶景深听着,忽然间心头猛缩。
准备出国的男朋友……电话里的人,和这个传说对上了。
“不说了,这信号不好,等回去了我再给你打电话。”
她挂了电话,神色怔忡起来。
电话是南松打来的,他的声音比上次更虚弱了些,在电话那头叮嘱她衣食住行,桩桩件件,像没病时那样。
她不敢问他的病情,也不敢告诉他自己在替他筹钱,只能用一如既往的语气和他说话。
出国找晴空,是他病之前唯一的目标,也是他坚持了这么久的力量来源。
“他是谁?”叶景深迈步到她身边,脸上的笑已经冻结。
她说话的语气和表情,不是和普通朋友说话时的神色,甚至就连他叶景深自己,都没得到过这样的待遇。
顾琼琳听出他声音里压抑的情绪,淡淡开口。
“你不是一直想见他吗?清明节我会回凤城扫墓,以及和他见面。你要是有兴趣,就一起来吧。”
叶景深的心,沉去。
他一直想见的,她的男朋友,原以为只是不存在的人,突然间,逼到眼前。
……
第三天,旅程结束,他们回程。
短暂艰辛的旅途,是他毕生难忘的甜蜜。
顾琼琳玩笑似的梦,他收进心里。
三年后,叶景深实现了她这个梦想。
他终于带她回家。
只不过……一切都和最初设想的幸福,背道而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