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驿馆。
苏筱陌洗浴之后,描秋递上来的新的衣服,是朱雀最时新的样式,色彩亮丽,极为鲜艳,苏筱陌本来就不喜欢这样的颜色,但是想了想,便穿上了,穿上之后,她大着肚了,圆滚滚的,一张脸也胖乎乎的,配个五颜六色的裙子,简直是喜气洋洋了。
看着镜子里自己富态的样子,苏筱陌笑了笑,自己现在是个笑话吗?
不过,这衣料倒是满舒服的。
想像不到的舒服。
所以,夜如晦还是有些眼光的。
描秋很快出去忙活夜宵,苏筱陌让冬瓜冬菊帮她沏柠檬水,自己则对着镜子左照右照,她越发的觉得自己肤浅了,以前的自己何曾注意过这些?
窗子轻响,她没有咽头,不过从镜子里见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她惊得连动都不敢了,最后回过头来:“皇上?你……”
“你怕我?”司徒释天一身黑衣,干净利落,英俊的脸上是之前少有的严肃,他像是在审视着她,更像是难过,“你不想见我?”
苏筱陌转过身来,她觉得自己现在鲜艳的象只花孔雀,在他面前有些不自在,但是随即眼中现了惊喜:“来为我送行?”
“我们,还有一局棋没下完……我只是找你来下棋。”司徒释天拿出水晶棋盘,摆在了桌子上,然后又拿出黑白棋子,他做这些的时候,动作很稳,不急不忙,像是在摆野餐的饭菜。
苏筱陌坐在他面前,她想开口说不起,可是又觉得说这些有用吗?
“以后,皇上就得另寻国手下棋了……”
“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司徒释天终于将棋盘摆利落,他看着苏筱陌,“以后,或者再不见了,我今天来,就是想下了这局棋,做一个了断。”
“其实,未必所有的事情都有一个结局,没有结局,有时候也算是一种结局,不完美又何尝不是另一种美?”
司徒释天只一笑,下了一子,然后看着苏筱陌:“我只想知道,你在走每一步棋之前,可是想好了几个后招……“
苏筱陌随意点了一子:“有时候下棋也同生活一下,若求无拘无束,也可肆意而为一把,何尝不是天意?”
“无招胜有招?”司徒释天惊讶地看着她,“有的人生也是这样的选择,只是这样真的好吗?”
“好不好,只有过后才知道,就像有没有用,这随意一子,会不会成为神来之笔,现在,无人可知……”
两人打着机锋,一个担心,一个坦诚。
一个质问,一个解释。
一子接着一子,苏筱陌没有太多的思虑和犹豫,下子很快,而司徒释天每一步都好像犹豫很久,他皱着眉头:“你的棋是跟谁学的?”
“自己无聊的时候打棋谱……”
“你一个人,承受的太多……”
“那是我自己的选择……有时候,一个人走久了,就固执了,也不愿意再相信别人,其实,想开了,给自己一个出路,换个活法,竟然也觉得岐路多风景。”
“是风景就好……只要不是陷阱。”
“暂时是风景……”苏筱陌随意点了一子,看起来司徒释天的大壁江山垮了一半,他似乎并不在意,只是与她新落的棋子纠缠,苏筱陌叹了口气:“看来,这棋怕是没有转机了……”
司徒释天伸手将棋子拨乱:“或者,时机不对……”
他看着苏筱陌:“这盘棋仍旧是没有下完,对吗?”
醉翁之意不在棋,她也没有办法。
勾起嘴角,她将棋盘一推:“这棋盘若是皇上嫌弃,我便转赠于圣上,待时日,也许会有机会将这一盘棋下完……”
司徒释天黑衣肃然,他棱角分明的脸上带着几分萧瑟:“朱雀此去山高水长,保重吧……”
他起身:“这棋盘,我拿走,描秋留在你身边,我放心。”
“我会一直留她在我身边。”
留他国亲信在身边,这对夜如晦也是一个考验,她答应了,只代表她自己对他的信任,她想,他明白。
司徒释天终于离开了。
黑衣隐在了黑夜中,云隐了月,夜色如墨浓得化不开,苏筱陌一直站在窗边,直到一个白衣身影提着灯笼妖一样的挡住了她的视线,声音暧昧:“娘子?独倚高楼,可是在等为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