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相信?”薛平将她脚放下,认真道,“不相信你就试试看,不过,到时候这条腿真是废了,这笔账可别算在我头上。”说罢,薛平直起身子来,只垂眸看向她道,“此番天色已晚,这里没有马车,你又不能骑马,你打算怎么回去?”
赵娴呆呆望着他,又轻轻扭了扭脚,实在是疼得厉害,也就有些相信他说的话了。
“你打算怎么回府去?娴姑娘。”薛平笔挺站在一边,紧实的身板如山一般稳稳立在一处,目不转睛望着坐在一边石头上的女孩子。
赵娴是极为不情愿的,可是她也没有法子啊,她受了伤,又没有人帮她。
除了……除了眼前这个人,她再求不到旁人帮她了。
“你……薛三爷要是方便的话,就骑马送我回去吧。”方才还理直气壮地教训人,此番有求于人,总不是那么好意思说出口来,赵娴声音低得如蚊子叫一般,只垂着脑袋,闷闷道,“除了你就没人帮我了,我二哥有了嫂子后,就不要我了。”
薛平闻言唇角扯出笑意,一边牵了马儿来,而后弯腰轻轻拥住她,而后一并跳到马背上去。倒是没有狠狠甩鞭让马儿疾驰而去,只是慢慢在街上晃荡着。要说方才抱她是趁人之危,那此刻,便是打着“救人”的名头名正言顺了。
望城的危机解了,仗不用打了,这个年,可以好好过了。
~~~
早在赵邕进城的时候,就有兵丁率先跑到薛府来通报,是以,当赵邕到了薛府门口的时候,里面以薛家父子为首,包括一应副将都早早候着了。赵邕将妻子抱下马儿来,上前一步,朝薛定抱拳道:“大人。”
薛定稳稳扶住赵邕双手,竟是在赵邕跟前跪了下来,赵邕惊道:“薛大人这是做什么?快起来。”
“我不起来。”薛定虽则是粗人,但是却是十足的大丈夫,“这是替全城百姓谢仪王公子邕的,公子只身前往突厥,其中凶险不是三言两语能够说得清楚的。便凭着公子能够有这份胆识,就值得受这一拜。更何况,公子只用三日时间,便成功说服成德大长公主,不但退了大敌,还叫突厥内乱,这份睿智也不是旁人能够比拟的。我薛定虽然是个粗人,但却恩怨分明,至少此刻,是公子救了全城百姓。”
赵邕见劝他不起,便也单膝跪下道:“此一战役,子都实在不敢揽功,要说能够退敌,薛大人乃是首功。外面突厥十万大军压境,薛大人却能领望城只数千兵马与之抗衡多日,乃是薛家父子英勇睿智的功劳。再者,这亲赴突厥的主意,也是琬琬提出来的,所以,子都倒是真不敢居功。”
薛定却坚持道:“没有公子这最后一场漂亮的仗,旁的都是虚的,要是还是公子首功。”他虎着一张紫棠脸,表情严肃道,“公子不必谦虚,也无须将这功劳扣到旁人身上,公子为人,我薛定实在赏识。”
林琬见大舅父执拗的脾气又上来了,连忙跺脚道:“大舅舅,您快起来吧,您不起来,没人敢起来。”又道,“此番子都还带回了解药,这功夫也耽搁不得,城中那么多百姓还等着这解药救命呢。”
薛定一听,只觉得也实在耽搁不得功夫,连忙站起身子来。
“贵儿,这件事情,便交由你去办。”薛定吩咐一声,而后抬手道,“子都,你一路奔波,想必也累了,今晚就先回去歇着。酒水饭菜,还有沐浴的热水,你舅母一应都吩咐人准备妥当了。”
“多谢舅父舅母。”赵邕弯腰抱拳,而后望向妻子,伸手紧紧攥住她手。
薛定将一切都瞧在眼中,笑着道:“这小别胜新婚,我等也不站在这里碍眼了。”他扭头左右瞧了瞧,“平哥儿呢?”
薛贵回道:“原是娴姑娘还有三弟一并陪着琬琬出去的,此番只有琬琬迎着子都回府来,想必三弟跟娴姑娘在一起。”
“这个臭小子!”薛定摸着下巴花白胡须,哼笑道,“我说呢,他平素一直呆在京城,此番来了北境却只缩在我这里,都不到他爹那里去,原来原因在这儿呢。这个臭小子,既然他爹不在,回头我收拾他!”
提起这仪王府大姑娘赵娴来,吴家父子皆有些惭愧,毕竟是自己儿子做了错事情。
前阵子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只因为还沉静在老将军战死的悲痛之中,此番大敌已退,危机已除,自当就有时间跟心思好好惩罚这畜生了。想到此处,吴将军吴翱便越发觉得没脸再留居在此,便对薛定道:“薛大人,既然此番大敌已退,而公子邕又安然无事,我们父子打算即刻回仪州。”
薛定挽留道:“吴将军,这天色已晚,便是家中再有要事,也得等到明儿再说。”
吴翱婉言拒绝,满脸悲痛道:“多谢薛大人挽留,只不过,的确家中一应事务需要处理。还有家父……如今大敌已退,算是完成了家父临终遗愿,此番回去,还是家父身后大事要办,故此,不得不连夜启程。”
薛定道:“老将军戎马一生,最后也是战死在沙场上,算是马革裹尸。如今大敌已退,想必要不了多久,便可成功收复失地。到时候,老将军在天之灵,也可以安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