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玥道:“渊表哥,这事情害得姑姑受累,玥儿的确心中难过。”她咬唇,绝美的脸上划过哀伤,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可渊表哥只知道怪我,你可知道,到底是谁直接害的姑姑吗?”她抬起眸子来,望着陆渊,那双漂亮的凤眼里此刻全是亮亮的光泽,“亏得表哥你还帮着三妹说话,她可是在跟陆二爷合谋算计姑姑呢。我刚刚回来想了想,越发觉得不对劲,原本计划可以说是天衣无缝的,白天的时候,表哥你也瞧见了,陆二爷对三妹那种态度,明显就是将三妹当成是凶手的。可转眼就拿了人来找姑姑,明显就是白天在跟三妹一起演戏骗人呢。”稍稍一顿,她抬眸望了眼陆渊,见他漆黑的眸子微微闪着异样的光芒,她拿捏好语气继续说,“陆二爷算计姑姑可以理解,可她……她是姑姑亲侄女啊……”
陆渊瞳孔不由缩了缩,一双拳头已经轻轻攥起,便是极力压制住心中那股子怒气,可还是怒不可遏。
林玥心中笑,嘴上却是又说,“琬妹妹怕是恼了表哥两次三番向她提亲,表哥您是好,可是别忘了,薛家三少薛平,也是琬妹妹表哥。”又兀自说,“薛平是少年英雄,英姿伟岸,又打小事事护着琬妹妹,怕是琬妹妹想嫁回薛家。”
一边说,一边小心翼翼暗中打探陆渊此刻表情,但见他目光阴狠而嘴角却挂着一抹自嘲的笑意,不由一惊,心中也是寒凉一片。
她一直以为,陆渊只喜欢她的……
~~~
外面动静闹得很大,但是林琬没有去凑热闹,她只是跟母亲呆在一起睡觉。
白天的时候,实在受了不小的打击,又着实辛苦一番帮着保住文氏母子,又费脑子又费体力的,她才不想再去找麻烦呢。
吃了点东西后,又拜托府上人打了热水来,舒舒服服洗了澡后,就躺床上睡觉去了。
这一觉睡得实在沉,待得再醒来的时候,却发现自己不是在房间里,竟然是在外面。
她睡意惺忪,起初还没有反应过来,有些懒散地连打几个哈欠后,忽然觉得情况不对,一个鲤鱼打挺赶紧跳将起来。
四周都是石壁,看起来像是园子里面假山的一个小小山洞,空间虽小,但却足够容身。
洞口站着一个人,身形颀长,姿态优雅,便只一个背影,都如谪仙一般,叫人赏心悦目。
看着这熟悉的背影,林琬嘴角划过一丝苦笑,随即起身朝他走去。
“渊表哥,你将我带到此处来,有什么目的?”
陆渊堵在洞口,林琬出不去,只能站在靠着洞口的地方与他说话。
闻声转过身来,陆渊如冠玉一般的面容上含着无法抑制的怒气,可也不全是怒气,那双眸子里有着光,看着眼神,似乎有些不甘。
林琬一愣,随即又别开头去,只继续冷声道:“你找我做什么?”
陆渊薄唇紧抿,没有说话,只是上前一步,拉住她手腕,将她拉进那小得紧容下两人之身的山洞里。
林琬挣扎道:“你做什么?无耻之徒!”
陆渊已经将她拉了进去,因为空间过于狭小的缘故,他此刻几乎整个身子都是贴在她娇小柔软的身子上的。
与其说是紧贴,倒不如说是故意挤压,带着阴狠、带着不甘,带着男人所特有的强占欲。
当拥有的时候,总是不在乎的,一旦觉得原本该是属于自己的东西将要失去,又不甘心。
“我无耻?”陆渊轻笑,“不知是谁小的时候口口声声说要嫁我为妻的,怎么,如今遇到更好的了,你就春漾,存了另嫁旁人的心思?嗯?”
032
林琬很反感跟他的肢体接触,十分排斥,只要想到上辈子他对自己做的那些绝情寡义的事情,她就想要呕吐。
“陆渊,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她推他不过,只能将双手撑在两人中间,尽量保持一定距离,仰头恶狠狠瞪着他,一脸嫌恶道,“原来你是这样的伪君子,平时装着一副道貌岸然的样子,现在却做出这样丧尽天良、猪狗不如的事情来!你简直是禽兽!”
抬腿踢他,想用手挠他,可手脚都被他束得死死的。
“丧尽天良?”陆渊垂眸望着她那张娇柔白嫩的小脸,借着幽暗的灯光瞧见那双大眼睛里其实藏着恐惧,他不由更加大怒起来,身子本能又压紧几分,将那香甜柔软的一团包裹得更紧一些,“那你自己说说,你勾结外人一起算计自己亲姑姑,是不是丧尽天良?”
林琬不想与他对视,轻哼一声别过头去,满脸都是鄙视。
“真是恶人先告状,那你也不想想,若不是她设计先陷害我,我能有这样的机会将计就计反算计她吗?”林琬声线虽很平,但语气却是有着掩饰不住的厌恶,她两道秀气的眉毛紧紧蹙起,“你母亲妹妹的命是命,难道我的就不是了?陆渊,你未免可笑了些。”
陆渊不想听她狡辩,此刻心中正是怒火中烧,他抬手捏住她下巴,将她小脸掰正。
“琬琬,你以前根本没有这样的心计,你做出这些心狠的事情来,到底是跟谁学的?”见她使足力气想要挣脱出自己束缚,他忽而扬唇一笑,“你如今长大了,就不依赖表哥了?小的时候,你见我跟你二姐姐呆一起的时间长,不是还哭鼻子吗?好啊,现在表哥就好好跟你呆一起,你怎么又不愿意了?”
林琬心中作恶,尤其是感觉到他身上某种器官的凸起的时候,恨不能一刀将那玩意儿割下来喂狗去。
她倒是有些不明白了,这陆渊忽然耍什么疯,竟然对自己做出这样下流的事情来……她知道自己力气小,而手脚又都被他紧紧束缚住,又不能大声呼救。这里是陆国公府,是陆渊的地盘,别说是呼救也无用了,就算有用,到时候叫人发现两人私下约见,怕是她不嫁陆渊就不行了……可这般,又根本挣脱不得。
但若一直这样僵持下去,她也不知道接下来他还会做出什么出阁的事情来,他已经疯了,她必须得自救逃出去才行。
想到这里,她便低头,目光落在他撑在自己两侧的手上,然后张口就狠狠咬了他一口。
带着前世的怨恨,带着此刻的恶心,这一口咬得要多狠就有多狠。
陆渊始料未及,闷哼一声,随即本能就松了手,林琬见状,提着裙子就跑了出去。
陆渊若是想追,自然是能够追得到她的,但追到又要做什么?他垂眸望着自己血流不止的手面,唇角划过一丝苦笑来。
一时心中又懊恼起来,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变了?
望着那抹跑得似是比兔子还快的娇小身影,陆渊忽而挑起唇角轻笑一声,她不是不愿嫁给自己吗?那便走着瞧,且看看到底是薛平厉害,还是他更厉害一些。
~~~
林琬提着裙子一路往回跑,好在前世的时候在这里住过,所以她认得路。
一口气跑到院子门口,还没来得及喘匀气,就见陆钰大步往这边来。
此时天已蒙蒙亮起来,黛青色的天空尚且还挂着几颗星子,晨风轻轻吹佛而过,带着花香味,甜腻中透着几分清冷。
陆钰脸色憔悴,显然是一夜没睡,见林琬就站在院子门口,立即道:“林三姑娘,慧儿她醒了,见自己小腹上留了刀疤,正伤心欲绝呢,我是怎么劝都劝不住,所以还得劳烦林三姑娘亲自去一趟才行。”
猜着也是,女人最在乎的就是自己的容颜,便是身上留疤也会影响美貌的。
文氏的反应,林琬早早就猜到了,也很能理解。
她抬手理了理有些跑乱了的头发,冲陆钰礼貌地点头道:“叔叔前面带路吧。”
陆钰见她神色异常,方才又是打外面回来的,不由多望了她一眼。但此刻自当是妻子重要,所以,就算有什么要问的,也得忙完妻子的事情之后再问。
林琬进文氏房间的时候,文氏正哭得伤心,她哭孩子也哭,那此起彼伏的哭声,光听着就觉得凄惨。
陆钰大步跨到床边去,一把将襁褓中的小小婴儿抱起,耐心十足地轻声哄着。
哄了儿子几声,又去哄妻子道:“慧儿,我将林三姑娘请来了,你先别哭,凡事有林三姑娘在,都好说。”又冲林琬使了个眼色,这才又道,“林三姑娘,慧儿肚子上的刀疤,是慢慢会愈合的吧?”
一提到那丑丑的刀疤,文氏越发哭得厉害。
那麻沸散的麻醉效果大半已经退去,此刻只要身子一动,她就觉得钻心地疼,偏生哭得岔气了,咳了起来,那股子疼意即刻袭满全身,叫她生出一身冷汗。
“婶娘,您别激动。”林琬唤她一声,忙提起裙角坐到床边去。
一边轻轻替她拍着后背,一边柔声哄着道:“婶娘,叔叔没有再骗你,他说的都是真的。”见文氏似个孩子似的立即就不哭了,只眼巴巴望着她,似乎在等她进一步确认,林琬笑着点头说,“我的医术虽则不十分高明,但是既然跟婶娘有缘,就一定会帮着婶娘的。”
文氏这才止住哭,轻轻抬起手来,要握住林琬的手。
林琬反攥住她手道:“婶娘,你们能够母子平安,这已经是天大的喜事。你此番吃了大亏,需得好好养着身子才行,千万别动气,要天天都保证好的心情。”又叮嘱陆钰道,“婶娘刚刚产下一子,心情反复也是常有的事情,叔叔需得耐心哄着才是。”见陆钰点头,她则又问文氏,“婶娘醒后可通了气?”
文氏一时间还没明白过来,林琬自己倒是先脸红了,不由俯身凑到她耳边说了几句。
“你别说……”文氏脸刷的变红,然后十分羞涩地朝自己丈夫望了眼,更是不好意思起来,只用双手紧紧捂住娇容。
陆钰皱眉,但细细回味一遍林琬方才的话,忽的反应过来。
他只是埋头轻笑,然后逗自个儿儿子玩儿,不管小女儿家的悄悄话。
林琬又安抚了文氏一番,并承诺每隔几日就会来陪她说说话后,文氏果然心情好了很多。
“叔叔,将小哥儿让我抱抱吧。”林琬十分喜欢小孩子,前世的时候,她跟赵邕也生得一个儿子,只是她还没能跟儿子呆多少时日呢,就被害得离世了。
如今瞧着这红通通又皱巴巴的小小婴儿,不由想起前世的儿子来,当然,也想起了赵邕。
赵邕……每每只要想到他,林琬的心就蓦地一紧,忽然心酸得眼眶就湿润起来。
上辈子,直到后来嫁了他之后,她才知道,这个男人有多么爱自己。他沉默寡言,却对自己事事温柔体贴,甚至起初刚嫁去王府的时候自己并不开心,他每每从军营回来,都会想着法子哄自己开心。
这个男人嘴笨,不似旁人会说甜言蜜语,但他确实待自己十分好。
这么多年来,每每梦回转醒的时候,她脑海中有着这样一幅温馨的画面:
她抱着儿子在府内花园赏花,忽而闻得他打了胜仗的消息,她开心得才将吩咐了丫鬟去做他爱吃的菜,他便气喘吁吁地出现在了自己跟前,甚至还未来得及脱下一身戎装。然后他一句话也不说,只是含情脉脉望着自己,一时间激动,将她跟儿子一起抱起来,不停转圈。
后来她一直在想,那个时刻,是她最幸福开心的时刻。
有疼她爱她的丈夫,有漂亮乖巧的儿子,她还有什么不能满足的?
只是遗憾,直到自己死,赵邕都以为自己心里挂念着的人还是陆渊。她永远也忘不了他那种绝望又哀痛的眼神,那种心如死灰一般的绝望。他绝望,她也绝望,那种锥心之痛,到底都是拜林玥所赐。
思及此,她突然想得起来,自己只顾着睡觉了,还不知道陆二爷是否已经一举惩治了陆夫人跟林玥。
“叔叔,我姑姑跟二姐姐那边……”话还没说完,就见陆钰脸上流露出愧疚神色来,她不由心中一冷,沮丧道,“叫她们逃脱了?”
陆钰抿唇望着林琬道:“老太太已经逼着大哥写了休书,你姑姑如今已不是陆家人了。至于林玥……”他叹息道,“她到底聪明,能够叫你姑姑一应担下所有罪责,想必是拿捏住荃姐儿来要挟你姑姑。”
林琬哼笑一声:“这像她的作风,为了自保,连曾经的盟友都可以一应舍弃。”又道,“这也不怪叔叔,是否惩治林玥,原本也是林家的家事,叔叔不好过分插手此事。”将小小婴儿递给陆钰,“就算当时姑姑一力要拉林玥顶罪,怕是我家老太太也不准的。”
在老太太心中,林玥虽则没有背景,但到底在京都小有名气,也是她手中一张王牌。
可这次机会实在难得,就这样饶恕于她,实在难解心头恶气。就算老太太想保林玥,她暂且还不能够一举拿下她,那也得叫她吃点苦头才是。否则的话,文氏岂不是白白被伤了身子?自己岂不是白白被算计?
林琬漆黑的眼珠子不停转动,单手摸着下巴,忽而转头看了眼躺在床上的文氏。
陆钰一直在观察林琬神色,见她眼睛发亮地望着自己妻子,他心中一番明了,笑着对林琬道:“是啊,就算你们家老太太护着林二姑娘,可文家也不是林老太太可以得罪得起的。”他抱着孩子弯腰坐下床边,垂眸看着文氏道,“你此番吃了这样一顿苦,是我照顾不周,呆会儿我便去丞相府向岳丈大人负荆请罪才是。”
林琬一听,就知道陆钰是要帮这个忙了,唇角也渐渐有了笑容。
文丞相手握实权,麾下门生云集,几乎占据半边朝野,的确不是已经渐渐失去兵权的贵安侯府可以得罪得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