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眼神太过殷切,沈万沙怔了一怔才道,“是。我家生意做的大,几乎所有来往帐银都经过大通钱庄。”
沈万沙不是本地人,家里生意肯定也不是只做附近,那么……“这大通钱庄很大?”
“在我大夏大概有三四十家分号,有一家还开到了吐蕃。”
卢栎目光微闪。那日他与沈万沙路遇孙正阳和景星,二人刚刚从汇通钱庄走出,当时沈万沙说不太熟,可能是地方钱庄。地头蛇再厉害,强龙压过来时想必也是抵不住的……
“如果我想请你帮忙,说动大通钱庄掌事压制这汇通钱庄,可能做到?”
只要说起钱的事,沈万沙就比谁都精明,脑子转两下就明白了卢栎用意,“你的意思是……这些人要钱,我们就让他们的钱动不了?”
卢栎立刻点头,目光隐隐透着希冀。
沈万沙打了个响指,笑容得意,“包在少爷身上!少爷杀不了人放不了火管不了官场,可这生意场,没人能阻我!你等着,我马上就去大通钱庄和掌事订策,保准用不了两天,让这成都府一干官员,全部没有钱花!他一日不让你舒心,我就让他们吃不了饭睡不了觉抱不了小妾!”
“可是——”卢栎心想成都府上下贪这么多银子,流动数目肯定非常大,一天被封或许都会有极大影响,沈万沙毕竟是外乡人,如此高调出手,“会不会有麻烦”
“完全不会有问题!”沈万沙撸袖子,摩拳擦掌急欲表现,“回回都是你威风,到我出场的时候了,看少爷怎么把那群人渣弄的人仰马翻!你等着,他们要不朝你下跪求饶,自陈其错,少爷就饶不了他们!”
卢栎欲把人叫住劝他不要太招摇,沈万沙已经一路小跑的走了,还不忘回身冲他摆手,笑的见牙不见眼,十分意气风发。
卢栎很担心,看向赵杼,“不会有事吧……我其实只是刚有了想法,还未考虑周全,万一那汇通钱庄……”
赵杼却斩钉截铁的点头,“不会有事。”
柴郡主的儿子,掌着天下三分之一商路,比皇上内库还富有的沈家,如果连这点事都办不动,可就丢人了。
再者,还有他看着呢。根本不用几天,他就能将成都官场翻个个,届时别人连担心钱的时间或许都没有。
“你放心。”
事已至此,好像不放心也得放心了,卢栎轻轻拉了拉赵杼的袖子,“你之前请的帮手很是厉害,如果他们不介意,再请一次,保护沈万沙好不好?”
黑白分明的眼睛里只映着自己的影子,少年心地纯真又善良,手上温润触感几乎能通过袖子传到心底,赵杼说不出反对意见,“好。”
雨开始下了。
蜀地多雨,多在夜间,雨势并不大,缠缠绵绵丝丝缕缕,打伞觉得多余,不打又觉沁凉。
卢栎阻了赵杼去买伞的举动,说我们走快点,一会儿就到客栈了。赵杼仍觉不妥,将身上外裳脱下,举至头顶,拉过卢栎拢在怀间,“这样就淋不着了。”
赵杼个子特别高,卢栎比他矮出一头多,且赵杼身材好,肩膀尤其宽,卢栎是尚在成长期的青涩少年,又因日子清苦长的很瘦,赵杼将人拢入怀中,像大人抱孩子,非常轻松,而且诡异的和谐。
两个人挨的特别近,卢栎耳朵几乎贴到赵杼胸膛,这人的心跳特别有力,体温也偏高,隔着薄薄的衣服传到脸颊,卢栎又被纯粹的男性荷尔蒙糊了一脸。
这人真是无时无刻都在散发强壮男人的信息……
他也很想有啊!
见他不说话,赵杼身体前倾,温热气息喷到卢栎耳边,“不喜欢?”声音也低沉暗哑特别性|感!
卢栎:……羡慕嫉妒恨啊有木有!
从上辈子起,他最想要的,就是这样一副身板这样一管声音啊啊啊啊啊啊——绝对可以秒杀很多妹子!
完全没往暧昧那个方向拐的卢栎摆出一副‘我一点也不在乎’的脸色,淡定的说,“很好,我们朝前走吧。”
赵杼唇角微微勾起。
少年又害羞了……
空气中传来晚梅冷香,头顶衣袍罩出一个小小空间,细碎的雨打在头顶脚下,怀里拥着小小的人儿,这个小人儿还深切的喜欢着自己。赵杼感受到了与沙场争战,宗室相斗完全不一样的情绪。
很温暖,很舒服,很让人……沉醉。
便是少年太过害羞说不出话,这一刻也十分温馨,十分自然。
卢栎不说话完全是因为担心沈万沙,以及过于用心看着脚下的路。夜来路黑,踩到水洼可怎么好!他穿的可是布鞋!
正月的雨太冷,赵杼有武功,身上很暖,靠着他整个人都暖和了起来,卢栎对这点相当满意。
感觉少年悄悄靠过来,越靠越近,赵杼唇角弧度勾的更大,竟这般想亲近本王,一点机会都不会放过么!
赵杼非常霸道的握住了卢栎的手——本王如此体贴,再给你一些机会。
卢栎不明白赵杼为什么突然握了他的手,但天气这么冷,多一个暖宝宝也不错……遂欣然受之。
赵杼走的很慢,回程的路就显得长了些,两个人之间气氛倒还不错,不浮躁也不气闷,很令人享受。
然而此景不长,很快有人阻了他们的路。
卢栎先看清来人,“青楼姑娘……保护者?”
来人正是那个曾在倚翠楼挑衅,又悄悄给他送资料的箭术很不错的年轻人。
赵杼目光凛冽似冬日冰雪。
年轻人只停了一瞬,“有人想谢你。”便自顾转身往斜里走,态度非常随意,仿佛他只是提个邀请,来不来皆随对方意愿。
卢栎有些好奇,“赵大哥,我们去看看好不好?”
少年清澈双瞳带笑,只映着自己的影子,赵杼眸内冰雪立即消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