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钟粹宫中,三儿紧紧抿唇,低着头给禾青敲着腿,“主子这回,是不走了?”
禾青眸子眺远,似是出神思虑何物,一手撑着额头,幽幽叹了口气。
三儿神色晦深,便是主子不说,她也知晓。至今除了六阿哥的婚事未定,主子心中早已无他牵挂。若是南巡北上跟着皇上游玩还罢,若不然出了宫,只怕主子是再不肯走了。
雍正先是去永寿宫看了皇后,对着钮钴禄氏叮嘱几句,转而到了钟粹宫。禾青得了消息,早早就在门前恭候。伴着静鞭响动,远远见到雍正走来,禾青上前几步福身行礼。雍正让禾青起身,“听闻裕妃把手头的事务尽都交还给你,可还忙得过来?”
“裕妃手上的事务不多,只是一时来得及,当下忙了会儿,也就没事了。”至于李氏的,现今还牢牢地拽在她的手里。不过禾青没打算去拿,雍正也任她在里面蹚浑水,倒是遂了李氏的心意。
雍正也知道这个,只是带着禾青回到寝殿,“弘昰只比弘历小一年,成亲迫在眉睫,身边连个贴身的奴才都没有,你可不要把这事给忘了。”
禾青冷笑两声,“弘昰出了趟门,满口的成家先立业,原来皇后也和我提过,可惜这孩子不愿意。身边只有一个苏拉跟着,平日里神出鬼没,从不肯让女儿家亲近半分。这一回听了弘昼也娶妻,他更是慌里慌张的先送了礼,在弘昫那处领了差,至今跑的没影。”不提还罢,提起禾青就是一肚子的火。
弘昰这孩子,真是越放就越没了形。如今尽会钻空,滑不溜秋的不让人有半分放心的。
雍正不想还有这一道,一时更是愣住了。
禾青反手掐了雍正的手心一下,不轻不重的,“你说说,这孩子仗着小,尽让咱们担心可怎么好?”
雍正为难的扭起眉头,莫说禾青真假,便是胡沁的,一时半刻他也不知道,哪怕弘昰得他心意,可他当真忙碌起来,哪里顾得了底下小子的小事?底下的奴才只要看着不出大事,也没必要事事回报,他方才不过是见了钮钴禄氏,这才想到婚姻大事,如今倒是后悔了。
“四爷想什么?”禾青见雍正半日不应,歪过头来瞧。
雍正苦笑摇头,“我若是狠了,少不得你心疼,反说我的不是。倒不如就你自己抓主意,若是当真心里有了人选,再和弘昰相提。”
十多岁的阿哥,至今不曾娶妻,身边更没有妾室。旁人瞧着,只当是帝皇恩宠,可时日长了,难免有些闲言碎语针对,多少不好。禾青点点头,“只是我近来忙着其余的,一时忘了这些,如今京中有什么好的姑娘家,我如今也是一头雾水。”
自己这个贵妃,额吉做的实在是太不上心了。
雍正拍着禾青的手,“放心吧,自有人给你请安询问的。”
眼见着弘昰得宠,但雍正的态度在此,谁都知晓帝位轮不到弘昰的身上。一个得宠逍遥的皇子,既是富贵又是自在,多少达官显贵都盯着呢。禾青想到自己总是闭门不见,少有联络的官员家眷,一时可惜。
要是自己多走动点,只怕能择选了解的人,更多一些。
不过这些都不在急,禾青进了门,便让雍正坐下,端上茶,“方才念着弘昰,倒是忘了问,皇后的身子如何?”
“熹妃床前伺候,寥寥将养着。”雍正说到这处,顿了顿。
毕竟是今生陪伴自己至今的妻子,和禾青的情分都是不一样的。何况她受的苦更多,走到如今地步,总容易引人多些柔软之意。禾青手指摩挲,面上沉静,“那就好,永寿宫我是不便常去走动。熹妃也是见不得我,好坏也只能从裕妃那处听闻。”
只是裕妃近日以为皇后祈福的名义,在自己宫中设了佛堂,对着佛龛日日抄经念佛,足不出户。禾青心知是皇后的意思,不过裕妃很是情愿如此,她便没有再多去理。雍正端着茶,啄了一口,“旁人且不说,你怎么把刘贵人带回来了?”
禾青眉头一勾,“四爷把她留下,本就是陪我之意。如今我都回宫了,那还能厚颜撇了她回宫?何况皇后娘娘身子不好,刘贵人正好过去伺候,也算是应了这一场情分才是。”
雍正把茶碗丢开,摸着下巴,“尽是自己痛快,倒把爷推了出去。”
禾青想到刘贵人殷勤的模样,看着雍正的眸色不自觉的柔了柔。说实话,若是刘贵人早生些年,哪里还有年氏的事?只怕她也会受点冷落,况说今日刘贵人和皇后勾得太紧,莫不然刘贵人也不必吃这幅冷面。
轻轻一笑,引着桃红色的上等胭脂,抹在面上。恰若春日盛景,雍正端了几眼,蓦道,“嘴皮子爱耍两分,平日里退她等八分。谦恭眉顺,爷方才拟了一份圣旨,过几日你且收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