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南生给她正骨,上了药,又重新打了石膏,阮荨荨吃了止痛药,舒缓了些,躺在病房里安静睡去。
周时亦坐在办公室抽烟。
萧南生一进门,就问他:“到底怎么回事?”
周时亦懒洋洋靠在沙发上,回:“什么怎么回事?”
“怎么弄的?”
周时亦掸了掸烟灰,说:“你还记得前几天我们叫你去打牌么?”
萧南生点点头,“中意酒店那次?记得,那天我有个手术,没去。”
周时亦嗯了声,吸了口烟,“她男朋友跟张曼……”他顿了下,看了眼萧南生,后者心领神会,他继续说,“她冲进来捉奸,拍了照片和视频,昨天,视频被人放上网了。”
萧南生惊讶:“她放的?”
周时亦没应声,“你认识她这么会儿,你觉得她是一个怎么样的人?”
萧南生想了想,说:“性子挺倔的,挺爽快……”说到一半,一时也想不出什么形容词,“哎——我跟她才认识多久,明明你认识比较久吧?”
萧南生意有所指地看向他。
周时亦耸耸肩,不答。
萧南生忽然转开话题说:“你也老大不小了,该考虑结婚的事了。”
真的活到了一定的年纪,逼婚,催孩子,成了可怕不变的定律。
“不急。”他真不急。
萧南生倒不这么觉得,“该早点准备起来了,我倒觉得阮荨荨这姑娘挺好的,不考虑下?”
“没感觉。”他吸了口烟,微微压了下声音。
“真没感觉?”
“嗯。”
……
临近中午,外面又下起了大雪,北洵的冬天就是这样,雪一场一场永远都下不完。他从萧南生办公室出来,站在走廊看了会儿窗外的雪景,莹白亮滑的雪片密密吹进来,走廊栏杆的外沿也堆积了厚厚一层雪,他觉得她肌肤的颜色好像就跟这雪一样白。
周时亦转身下楼,在医院旁的小店里买了碗小米粥,拎着袋子走回住院部。走到病房门口的时候,听见里头传来低低碎碎地说话声,他停下脚步。
阮荨荨已经睡醒了,大宝给她买了饭,托大包照看一下,丢下三言两语,就跟余薇薇她们回学校忙校庆的事了。
大包一边陪阮荨荨吃饭,说话,一边等十一回来。
“大包,你要不要吃?”
大包忍着口水,摇摇头,“我不吃。”
“哦。”
阮荨荨也从来不客气,问一遍不吃,那就不问了。
已经过了饭点,大包确实好饿,可是他怎么能跟病人抢吃的。
她今天也破天荒的有耐心,问了第二遍:“真的不吃?”
“不。”大包很坚定。
她哦了声,低下头继续吃,阮荨荨吃东西的时候看上去文静些,挖了一勺饭塞进嘴里,然后鼓着腮帮子,慢慢嚼,倒是有些可爱。
她虽然不说,但大包知道她心里很难过,安慰了两句:“别难过了,我相信你,视频肯定不是你放出去的。”
“为什么相信我?”
“我觉得你不是这样的人。”
“……”
不过她的表情怎么看上去更难过了。
“连你都相信我了……”
什么叫连他都!
大包忍了忍,还是说道:“其实,你不要生十一的气,他做事都有他自己的理由,又不爱跟人解释……”
阮荨荨停下筷子,看向他:“我干嘛要生他气?”
“那你刚刚还在骂他。”
“哦,打是亲骂是爱你不知道吗?”
“……”大包突然觉得女人的世界真难懂啊,刚刚还骂得慷慨激昂的。
阮荨荨这人记性大,忘性也大,她记仇,但不记恨。
今天这件事,确实也不能怪周时亦,她只觉得有点儿不对劲,视频明明都已经删了,为什么还会出现在网上?
周时亦拎着粥,握着门把的手松了松,静静倚着墙边,雪似乎又下大了,有几片亮晶晶地雪花被风吹进走廊,有点像女人的眼睛。
他斜斜靠着墙,点了支烟。
病房内,阮荨荨又挖了一勺饭往嘴里送,嚼了两口,说:“大包,你还不懂。”
大包挠了挠后脑勺,“有什么不懂的,不就是男人女人之间的那点事么?”
阮荨荨看他一眼,示意他继续说。
大包说:“其实十一真的很好相处,他就是看上去冷淡,不愿与人亲近,但是他对朋友真的很好,虽然没见过他跟女人在一起的时候,但是我觉得只要你能走进他心里,那你真的爽发了,他肯定会对你死心塌地的。”
而且特别特别好。
大包是个粗人,不知道该怎么解释那种感情,对于他来说,“爽发了”这个词,可以形容世界上所有美好、快意的事情。
“古话不是说,一生一世一双鞋么?大概就是这种感情。”他又补充道:“不过,一双鞋真的能穿一辈子么?什么鞋质量这么好?”
“……”
她摸摸大包的脑袋,宽慰地说:“没事多读点书,你会发现一个不一样的世界。”
大包躲开她的魔爪,“我父亲说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我才不呢。不过,十一会读书,他真的好厉害,看过的书都能记得,分毫不差。”
这句倒是记得。
阮荨荨觉得好笑,“他是挺厉害的,不过我要走进他心里去干什么?”
“你不是喜欢他么?”大包不解。
“谁说喜欢就一定要走进心里去?”阮荨荨低笑:“而且,喜欢他的那么多,如果每个人都要走近他心里去,塞得下么?”
大包争辩:“不是的,前提是他得喜欢啊!你喜欢他,他也喜欢你,为什么不能走进心里去?”
阮荨荨摸了摸大包的头,“真单纯。”
并不是所有相互喜欢的人,都能走近对方的心里去。
大包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哦……”又觉得想不通,说,“哎,反正就是你别生十一的气,他这么做是有理由的。”
她嗯了声,“他以前有过女人么?”
大包:“女朋友吗?”
“嗯。”
“应该没有,反正我跟他这么久了,也没见他带过一个女人。”
阮荨荨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哎,那他跟张曼到底睡过没有?”
大包红了脸:“我哪知道?”
“……”
房间静了下来,再无说话声。
门外的人直起身,拧灭手中的烟蒂,连着手中的袋子一起丢进垃圾桶,然后,转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