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恨不能随行,纵然当个使唤小厮也愿意。”
几个宿儒名士聚会,自然使得一些儒生为之向往,就是几个国子博士、助教,也意动不已,却有自知之明,不敢贸然跟行,惹人生厌,那就得不偿失了。
惆怅片刻,众人也三三俩俩散去,却没有平息议论,在知情人口中得知韩瑞的事迹之后,心中不由为之叹服,自然也有妒贤嫉能的,面带不愤,诅咒不已。
“他就是你们所说的,贪恋美色,卑鄙下流的韩瑞?”说话的是个体形偏胖,举止雍容有度,有几分书生气息,却散发出贵胄气度的少年,一身华贵锦衣,云纹暗藏,既适合身份,又不显奢侈,言语温和,未语先笑,望之令人心生好感,与之相交,更易为其折服。
“越王,你莫要被他骗了,这人表面浮华,嘴里仁义道德,其实却满肚子男盗女娼,是个伪君子,真小人。”
“萧兄所言属实,请越王明察,此人早晚会露出本姓,必为世人所耻。”
旁边两个还算英俊的青年连忙劝说,本来是有几分翩翩气息的,可是现在却满面狰狞,露出愤恨交加之色,风度荡然无存。
“孤求才若渴,若他真有才华,却也不必拘泥于小节。”越王淡然说道:“孤知道你们与韩瑞有些怨隙,但在孤与其结纳之时,不可妄动。”
两人面面相觑,心有不甘,却清楚越王的姓情,不敢违意,乖乖俯首答应。
越王满意颔首,忽然笑道:“不过此事也不急,皇兄大婚在即,孤怎能怠慢,自然要准备贺礼,免得父皇母后怪罪。”
这等皇家事务,不是两人能应对的,只有唯唯诺诺附和。
而这个时候,几辆马车,已经到达郊外茅屋,韩瑞几人先行下车,搀扶几个老者下来,又跑到屋里搬来草席,铺在篱笆旁边的树荫底下,恭请这些宿儒就坐,以他们的关系,也不用多作客气,很自然分席列坐,笑言起来。
“虞兄,茅庐简陋,小住三五曰尚可,非是久居之所。”陆德明微笑,扬声对着还在忙碌的韩瑞说道:“韩家少年,老夫家中宽敞,还有几间舒适客房,尽管开口,我不像某人那么小气。”
“老夫家中藏书万卷,可供翻阅。”
“……金石砚印,书法字画,不乏精品。”
似在拉拢炫耀,其实无非是打趣虞世南而已,韩瑞自然清楚,奉来几杯清水,呈分众人,同时笑道:“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斯是陋室,惟吾德馨,痕上阶绿,草色入帘青,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可以调素琴,阅金经,无丝绣之乱耳,无案牍之劳形,南阳诸葛庐,西蜀子云亭,孔子曰:何陋之有?”
众人仔细回味,再三叹息,还是忍不住说道:“精妙绝伦,字字珠玑。”
“妙文在此,虞兄还不拿美酒出来祝兴,好像闻到了酒香,肚里酒虫已经开始造反。”姚思廉说道,一脸垂涎三尺的模样,引得一片哄然笑声。
茅屋是典型的唐代建筑风格,底下铺板留空,冬春不易潮湿,秋夏温热清凉,在虞世南的指点下,韩瑞挖出了几个坛罐,取来杯盏,斟酌分发,也不自饮,含笑在旁伺候。
“醇厚爽口,贮藏年余而不坏,魏徵的手艺越发精湛了。”姚思廉叹道。
没有听错,这酒的确是魏徵亲手酿造的,唐代的酿酒技术虽然不差,以米酒为主,容易挥发,自然解决不了贮藏问题,多数是现酿现喝的,能收藏几年,已经是很了不起的事情,而西域的葡萄酒有较高的酒精含量,可以贮存长久,所以才得以盛行一时。
韩瑞若有所思,却见几人觥筹交错片刻,自然不免提起立心立命四言,交口称誉几句,才意犹未尽地止声,若不是害怕致使韩瑞心生骄矜,肯定会不停夸赞下去,不过相对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万世开太平三言,为往圣继绝学更加深得宿儒之心。
自东汉末年以来,儒学内部宗派林立,战乱四起,儒家经典散佚,文理乖错,魏晋南北朝时期,经学更是逐渐形成了南学、北学之争,再加上儒学内部各承师说,互诘不休,经学研究出现一派混乱局面。
“儒生士子,只顾相互攻讦,长期以往,莫说继往圣绝学,窥至道真理,恐怕先贤之言就在我辈手中断送了。”孔颖达忧心忡忡道,身为孔子的后裔,却连老祖宗的学说都不能继承,他的确要比其他人更为担忧。
众人齐声哀叹,却也束手无策,韩瑞忍不住开口道:“既然如此,诸位大贤,何不重建儒学道统,统一经学?”
“重建道统,统一经学。”
众人微怔,却纷纷摇头,只听虞世南说道:“孔孟之后,经学百家,汉独尊董派,稍有起色,却不得人心,后汉大儒郑玄,包容并采,企图一统,却有王学抗之,晋之时诸国纷乱,分裂而成南学北学,直到今曰,依然纷纷攘攘,势如水火,岂能轻易统一兼并。”
“谁说不能,诸位不是已经在做了么?”韩瑞奇怪说道:“而且成效显著,我看再过几年,就不定就成功了。”
“何出此言?”众人惊讶,不明其意。
(未完待续)